“爺這一劍下去,她可得腦袋開花了!”冷爺漫不經心地說著,似笑非笑看著莊書蘭,她依舊是一臉平靜,眼神冷清,閑淡地站在那里,似乎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一點也沒有影響到她。
“那冷爺還在猶豫什么?”雖然莊書蘭并不是很了解這位冷爺,但莊書蘭敢肯定,他不會殺飄姨,否則這整個醉春宛又有誰來為他打點?
冷爺不語,也不動,最后倏地將劍收回,笑道:“莊書蘭,你真乃鐵石心腸!倘若你對飄姨如此,只怕你對你那個殺手師傅也是同樣吧!”
“呵!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要向冷爺打份報告嗎?”莊書蘭微微勾唇,直視冷爺的眼里一片清冷。
冷爺挑眉,又似乎對莊書蘭回答很滿意,直點著頭:“想爺在江湖行走多年,第一次見著如此絕情的女子,就算你不能為我所用,我今天走的這一趟也算是沒白來了!”
莊書蘭不語,只是負手而立,直直地看著冷爺,不因他的這句話而放松警備。
“好了!既然蘭姑娘對經商無意,那爺也就不強人所難了!”冷爺摸了摸袖中的暗劍,笑得如萌大赦的罪人,“不過,爺如若哪天得知蘭姑娘進入商界,那爺可是不會對蘭姑娘手下留情的!”不能為我所用,那只能殺掉,否則她將是一個強勁的競爭對手。
“以后的事,誰說得準,到時再說吧!”莊書蘭懶懶地應了一聲。
冷爺不語,卻別有深意地看了莊書蘭一眼,再輕身一閃,就不見了蹤影。
在確認冷爺真正離去后,莊書蘭暗暗地松了一口氣,跟這些人打交道,真的很費腦子!再轉身時,花如玉已經扶起了躺在地上的飄姨。
“飄姨,你這是怎么啦?”花如玉替飄姨拂著身上的塵土,邊擔心地問,“好好的,怎么就躺在了地上?”
莊書蘭也回過了神,趕緊三步并兩步跑到飄姨的身邊,伸手扶飄姨時,可惜手還未沾著她的衣襟就被飄姨一把推開:“莊大人,草民只是一賤民,您這樣會折殺草民的。”
她誤會了,她把剛才的事當真了!莊書蘭心中五味雜瓶,嘴唇張了又合,愣愣地手還是那樣伸著,忘了收回來:“姨……您聽我解釋……”
“莊大人毋須多說什么,草民明白!”飄姨借著花如玉的手,站起了身,如紙一般白的臉上力求著平靜,可惜微顫的聲音還是表現出了她此時內心的不平靜。
莊書蘭一陣心疼,也是一陣心酸,想要向飄姨解釋清楚,但話到嘴邊,看著飄姨此時的模樣,又哽咽得無法說出來。
“你們這是怎么啦?”花如玉看看飄姨又看看莊書蘭,半帶著疑惑,“蘭蘭,你是不是搗蛋,惹惱飄姨了?”
“如玉姐姐……”
“如玉,我們走吧!”飄姨將莊書蘭的話打斷,扭著頭,不看莊書蘭一眼。
“這……”花如玉的目光在兩人中間徘徊,微有遲疑,但最終還是扶著飄姨轉了身。
莊書蘭急了,因為飄姨絕決的眼神讓莊書蘭心下慌了,她知道,飄姨一定是對自己寒心了!“飄姨,為何不聽我解釋?”腳步不能挪動,只能憑著感覺吼出心中最想說的話。
“剛才發生的一切,已經能夠說明所有的問題,還有什么好說的?”飄姨背對著莊書蘭自嘲一笑,搭在花如玉的手指尖泛著白,“草民會如莊大人所言,草民只是一個卑微的陌生人?!?/p>
“我知道他不會拿您怎么樣,所以才那樣說的!”莊書蘭轉身到飄姨的面前,正視著她,急急地說,“姨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我還能相信嗎?在生死面前,你選擇的是你自己!”飄姨冷淡的目光里完全是決絕,“今天我才知道,原來像如此的自私自利!和你娘比起來,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她親生的女兒,你娘是那樣的重情重義,而你……算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
聽著飄姨越來越小的聲音,莊書蘭知道,現在的飄姨已經這樣認定自己,就算自己再多說什么,也無意義。“姨,今天我們不說這個了。您瞧您,滿頭大汗,不如先回房休息一會兒,然后我……”
“莊大人您貴人踏賤地,我們這座小廟供不起您這樣的大人物,還是請莊大人回走吧!”飄姨再次打斷了莊書蘭的話,“如玉,我們走!從今以后,這醉春宛不歡迎莊大人來了!”
“飄姨,您是不是聽蘭蘭的話,就算是有千千結,也是可以解的??!”花如玉細聲慢語地勸解著,“何況蘭蘭還小,您是長輩,應該多多包容蘭蘭?。 ?/p>
飄姨不語,也不看莊書蘭一眼。
“如玉姐姐,你不用多為我說什么好話了。”莊書蘭神色暗然,微微勾了勾唇,“年齡小,不能成為任何借口,何況,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只是想說一句,今天不論是面對誰,就算是我親娘,我也會做同一樣的選擇。飄姨,您是個聰明人,有些話,有些事,您可能現在不明白,但總有一天,您會理解我的!”說著,莊書蘭向飄姨施了一禮,“姨,莊書蘭就此拜別,但是,若哪天醉春宛有難時,如果我能幫上什么忙,我一定會盡我所能!”
“不敢勞莊大人費心,草民的事,草民自己會解決!”飄姨看也沒看莊書蘭一眼,轉身就走,穩穩的步伐,身影一點一點的離莊書蘭遠去,直到轉角處拐出了莊書蘭的視線。
花如玉并未隨飄姨同離去,用手截了截莊書蘭的頭,滿面怒氣:“莊書蘭,你倒底做了什么好事,讓飄姨氣成這樣?”
“……”莊書蘭只是沉默,因為她不想再提。
“從小到大,飄姨是把你疼到骨子里去了,今天你偏這樣傷她的心,你還是人嗎?你還有一點良心嗎?”
莊書蘭默然,到這里來的十年里,最快樂的時光都是在這醉春宛里渡過的,在飄姨的陪伴下渡過的。還記得飄姨訓練花如玉及其他女子的歌舞時,她就坐在一旁邊吃著零食邊看她們跳舞,看著她們跳得張牙舞爪而笑得東倒西歪,那些姐妹都對自己‘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也對,跟你這種人談良心是一種浪費!”花如玉對莊書蘭的沉默很是不滿,氣急時,就有些口不擇言了,“連生你養你的親爹都可以拋棄,何況只是一個飄姨!百事孝為先,你已經把孝字拋棄,還有何人品、良心可言?”
“不要再說了!”莊書蘭臉色很是難看,甚至還有一絲狼狽,原本平淡的眼神已經染上一絲血紅,“對,你說得沒錯!我莊書蘭就是一冷血人,我是寧負天下人也不要天下人負我!我不孝不慈、沒良心、沒品德的爛人一個!滿意了嗎?花如玉!”
她憑什么要去揭那一頁?就算自己對莊德懿沒什么好感,就算自己想方設法的被趕出了家門,就算被人貫上不孝之名,就算背后被人指指點點,但她為什么要當著自己的面說出來?她以為自己真的不在意?哪個人不希望有個溫馨的家庭,哪個子女不希望得到父親的認可?只是,莊德懿從來就沒有正眼瞧過自己,任由自己在府中遭受他人的言凌侮,那自己為何還要留在那種地方遭罪?
“蘭蘭……”花如玉帶著恐懼的眼神看著莊書蘭,這樣的莊書蘭是她從未見過的,沒有了平日里的淡定從容慵懶,急急的語氣里散發著戾氣,冷冷的語調里聽不出是自嘲還是冷諷。
莊書蘭不再多言,轉身就走,不急不慢的步子很是優雅,就如同她平日里一般,只不過,在推開那院門時很不慎地將那門‘推’碎而已。
天,依舊飄著雪花,輕輕地滑落,看似無痕,卻早已積厚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