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你好大的膽子,連朕都敢算計了,好能耐啊。”昏暗的角落里,一個聲音聽不出喜怒。
皇上站在陰暗的角落里,光線照不到他的臉色,看不清楚表情。
丞相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說道:“皇上息怒,老臣也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請皇上恕罪。”
“朕都不知道,連朕的圣旨都有人敢明目張膽的違抗了,直到事發(fā)了還死不悔改。”皇上嘴角嘲諷的揚起,淡淡的說道。
“皇上折殺老臣了,老臣即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抗旨。皇上給老臣的小女賜婚,本是天大的恩賜,奈何小女福薄,前幾日不慎落入池中,感染了風寒。眼看已經到了她成親的日子,小女的病情絲毫沒有好轉,而四王爺金貴之軀,萬一染上小女的惡疾,老臣的罪過可就大了。所以,萬般無奈之下,老臣只好忍痛讓小女兒代替大女兒出嫁,這樣既不會誤了良辰,又不會將傷寒過給四王爺。老臣所言句句屬實,請皇上明察。”丞相言辭懇切,一副忠心耿耿地樣子。
“照丞相如此說來,朕還得感謝丞相才是。”皇上波瀾不驚的說道。
“臣惶恐。老臣這么做雖然是有原因的,卻也辜負了皇上的美意,請皇上責罰。”丞相誓死如歸,眼睛里卻連一點惶恐地意思也沒有,聲音里不自覺的帶了一絲輕慢。
這個老狐貍,是算準了自己現(xiàn)在不能把他怎么樣嗎,才敢這么有恃無恐,還真把自己當成東傲國的老大了。皇上握緊的拳頭上青筋暴漲,一口銀牙咬得生疼。
忍住,現(xiàn)在的形勢已經不是他能夠很好的控制住了,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冷靜,皇上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誡自己。總有一天,他要將丞相一族斬草除根,永世不得翻身。“咳咳咳……”一激動,皇上咳了起來,腥甜的味道涌上來。
“平身吧。丞相擅自更換王妃人選,本該重罰,念在事出有因,丞相也是為了皇家著想,便從輕發(fā)落,就丞相一年的俸祿吧。”
“謝皇上法外開恩。”即使已經預料到不會有什么事情,還是要做做樣子。
“好了,你退下吧。”皇上揮了揮手。
丞相一出去,硬撐著的皇上再也忍不住,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吐完老眼昏花,腿下一軟,搖搖欲墜。
貼身伺候的德才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才沒有倒在地上。“皇上,您忍忍,奴才這就去給您端藥來。”德才將皇上扶坐下,給他擦拭去血跡,爭分奪秒的跑出去。
皇上手腳冰涼的靠在貴妃椅上,臉色蒼白的笑了。吐血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了,這副殘破的身體還能撐多久?他還有好多的事情要做,能不能讓他再活五百年?
不可能的,真的不可能的,不用別人回答,皇上自己否定了自己的念想。
奢望之所以是奢望,就是因為它是一個奢侈的,難以實現(xiàn)的愿望。
“皇上,快把藥喝了。”德才端來了一碗藥。
很苦,味道很難聞,皇上毫不猶豫的端起藥碗,全部喝完。他現(xiàn)在還不能死,他還要活著,所以無論藥有多苦,他都必須喝下去。
“德才,你說,朕還能活多久?”喝完了藥,靠在椅背上的皇上退去了朝堂上的睥睨天下的王者氣勢,只像是一個普通的男人,訴說著內心的疲憊。
德才收拾藥碗的手頓住,強笑著說道:“皇上乃九五之尊,自然能長命百歲。”說完,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落下。
“呵呵,九五之尊?也不過是個凡人罷了,又怎么可能長命百歲。人生七十古來稀,朕若能活到七十歲都已經是莫大的福氣了,哪里還敢祈求長命百歲?東傲國的擔子壓在朕的肩上這么多年,朕真是累了,不知道還能撐幾天。”
也許是生病的人都會變得比較脆弱的緣故,皇上的語氣里有淡淡的傷感。
皇上難得的真情流露感染了德才,鼻子不可抑制的發(fā)酸起來。試圖讓氣氛變得輕松些,德才強顏歡笑道:“皇上,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無論最后的結果如何,咱們都可以笑對著蒼天高喊,這輩子我沒有遺憾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皇上輕輕的喃呢。
“對啊。所以,皇上只要每天要好好休息,保持愉快的心情,剩下的就交給老天來安排好不好?”
一時之間,皇上失落的情緒煙消云散,盡管臉色還是蒼白,眼睛已經有了神采。
“皇上,想不到丞相不怎么樣,兩個女兒倒是長得國色天香的。”德才笑瞇瞇的隨口說道。
“恩,長得倒是不賴,就是膽子特大,連朕都敢不放在眼里。”皇上贊同的點點頭。
“就是,今天四王妃發(fā)怒的時候,將奴才都鎮(zhèn)住了呢,氣勢比皇后還大。”
皇上覺得腦子里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快得抓不住,不由得站起來,目光如炬:“德才,你剛才說什么?”
德才一下懵了,想起剛才自己說過的話,皇上不會動怒了吧。“奴才該死,居然拿一個不知輕重的黃毛丫頭和皇后娘娘相比較,觸犯了娘娘的鳳儀,請皇上恕罪。”
皇上不耐煩的說道:“真不是要追究你的罪,你快把剛才的話說一遍。”
德才忐忑的說道:“奴才說,四王妃發(fā)怒的時候,把奴才都鎮(zhèn)住了,氣勢比皇后還大。”
氣勢比皇后還大,難道,她就是皇叔說得神女?皇上越想越覺得可能。林悅熙刁蠻任性,草包一個,無論怎么看都沒有那種氣勢,如果是神女,只怕就是天牢里關的那一個了。
皇上的心情豁然開朗,如此歪打正著,合了他的心意。
“德才,走,去天牢。朕要會會林家二小姐。”他要親自看看,那個預言是不是真的。
黑暗的天牢里,寧夏跪坐在一片稻草上,心情平靜,不哭不鬧。周圍此起彼伏的哀嚎聲傳入她的耳中,激不起半點漣漪。
牢房門口傳來鏈條碰撞的聲音,寧夏回過頭,看見一身便裝的皇上走了進來。牢頭殷勤的搬了一張椅子讓皇上坐下。
寧夏不行禮也不說話,維持剛才的坐姿。
“看來你在這里過得蠻平靜的嘛,不害怕死亡嗎?”皇上悠閑地開口。
“怕死難道你就不會殺我了嗎?既然不管我怕不怕都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我為什么還要浪費在無用的害怕上面?”寧夏平靜的說道。
從容不迫,誓死如歸。不錯,皇上的眼睛里多了一些贊賞。
“皇上來這里,就是為了看我狼狽的樣子嗎?如果是這樣,皇上已經看到了,請回吧。牢房不是皇上該來的地方。”寧夏可不管什么規(guī)矩,別人讓她不爽,她也不想讓別人爽。
“放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愛去哪里就去哪里,豈是你一個小小刁女可以決定的。”德才喝道。
皇上淡淡地揮了揮手,德才識相的閉嘴不再說話。
皇上盯著她的眼睛:“如果朕說,朕可以放了你出去,你看如何?”
“你說的是真的?”寧夏眼睛瞬間亮如星辰,認真的問道。
皇上點點頭:“當然,朕說話一言九鼎。不過,你要回答出朕的問題才會放你出去,如果回答不出,等待你的也會是死亡,你敢賭嗎?”
“為什么不賭?賭了也許還有一條生路,不賭,就只有等死。你出題吧。”
牢房里,一場較量悄然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