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這妝是不是有點淡?”凡兒著急的問著,手上拿著胭脂就要朝著蘇瑾的臉蛋抹來。
“怎么搞的,這嫁衣是不是有些寬松?”凡兒一雙眼睛左左右右的看了一遍。
不知道為什么蘇瑾看著忙里忙外的凡兒,心里覺得很感動,眼里有些發澀,像是進了沙子,想伸手去揉,又怕花了臉上的妝。
“凡兒,已經很好了!”蘇瑾低頭笑著說道,生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將眼里那不停折騰的眼淚流下來。
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整個相府都是紅燈高掛,除了段顏母女暗暗生恨外,到處都是喜氣洋洋,蘇府即將嫁出王妃,何等的光耀門楣。
蘇瑾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淡淡的妝容顯得清麗脫俗,卻美不勝收。尋常人家的新娘子此時都是或喜或羞,懷著對以后生活的向往憧憬,母親在一旁親手為女兒挽發,從此嫁作他人婦,束起三千青絲,自此之后,福禍自知。
可是她只是一顆棋子,沒有生母耳邊的囑托,沒有對未來的期盼,甚至沒有喜沒有悲。
記得上一世自己出嫁時也是這般光景,風光無限,凄冷無比,身邊只是照顧自己的管家,想起那段痛苦而絕望的婚姻。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原來盡管穿越千年,那痛依舊不增不減。
“小姐,小姐你是不是很緊張,臉色這么白,再抹點胭脂吧!”凡兒怎么看怎么覺得不妥。
“不用了,這樣挺好,畫的太濃反而覺得別扭!”蘇瑾的思緒被拉回,臉上還有沒退去的蒼白,及時的止住了凡兒的再一次折磨。
“瑾兒!”蘇天籌的聲音從遠處響起,帶著淡淡的威嚴。
“爹爹!”蘇瑾從鏡子中看了眼來人,輕輕起身說道。
蘇天籌看著眼前正穿著一身大紅嫁衣的女兒,衣身繡著紅底金邊的鳳凰,鳳凰展翅,鳳凰于飛,垂落的流蘇盡顯女兒家的嬌羞媚態,足底的紅色蓮花鞋,端莊高雅。腰身盈盈一握,白嫩的頸子在大紅的嫁衣下更添紅潤,稠密的黑發已經高高挽起,整齊的放入宮內送來的金冠之中,鬢角斜插一直鳳凰金步搖,隨著她的移動,輕輕搖擺,蕩起無限金波,黛眉綿長,明眸皓齒,如夜空中繁星般璀璨生輝,朱唇輕點,猶如剛開放的花瓣一般,柔嫩多汁。
蘇天籌有種錯覺,仿佛自己回到了多年前,也有這樣一個女子,身著大紅嫁衣,柔弱無骨的手輕疊在自己手心,嬌羞卻堅定的說著,愿得一雙人,白首不相離,眼里慢慢涌出一絲愧疚。
蘇瑾看著已經愣神的男子,那種飄渺的愧疚不似作假,她明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野心,為了成全它,會付出很多重要的東西,只將后悔留給了這種偶爾的出神。
“爹爹?”
蘇天籌恍惚的眼神這才清亮起來,帶著一絲欣慰,笑著說道,“沒想到我的女兒早已經出落的如此美麗了,轉眼就嫁人了!”
那種感慨那樣真實,儼然一個慈父,看著自家女兒感慨著吾家有女初長成,蘇瑾笑了笑,真的想將這一切當做真心的。
“爹爹,女兒今后不能進孝道,還請爹爹好生照顧娘親!”即使她仍舊不愿意看自己一眼,畢竟是她的母親。
“瑾兒,爹會好好對待你娘!”蘇天籌點頭說道,他雖然利用她傷害她,可是卻同樣愛她。
“如此一來,瑾兒就放心了。爹爹,還有一句話,瑾兒不知當講不當講?”蘇瑾抬頭,直直的看進蘇天籌的眼里,他算計了一輩子,已是不易。
“說吧!”
“女兒雖然不懂政事,但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人生可以籌謀可以賭,賭榮華富貴,賭滔天權勢。但是爹爹莫要忘了,天下終究還是軒轅家的,權勢來的越快,去的也越急,富貴榮華也只是過眼云煙,欲壑向來難平,天堂與地獄只在一念之間。帝王多猜忌,權術之深,爹爹莫要忘記了!”蘇瑾緩慢的說著,作為他的女兒,她能做的只有這些。
蘇天籌詫異的看著蘇瑾,那目光想要看透眼前的女子,帶著不可置信。
“蘇小姐,王爺的迎親隊伍已經到門外了!”喜娘從外面走了過來,笑盈盈的說道!
“恭喜蘇相爺,蘇府出了王妃,以后肯定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喜娘看見蘇天籌也在,微微福了福身,不忘拍著馬屁。
蘇相根本是充耳未聞,整個人還沒從剛才的震撼中清醒過來。天堂與地獄只在一念之間?
蘇瑾看了眼喜娘,又看了眼爹爹,轉頭看著凡兒,
“凡兒,蓋上蓋頭吧!”清冷的聲音響起。
凡兒點點頭,如血般的紅,遮住了一臉的芳華,遮住了那雙清冷透徹的眼睛,她即將走入她未知的人生。
“爹爹,去大廳受女兒三拜吧!”淡淡的聲音拉回了蘇天籌的思緒。只得木然的點頭。
就這樣她在凡兒和喜娘的攙扶下,來到前廳,紅色的蓋頭遮住了前方的視線,只看到腳邊是紅色的蒲團,蘇瑾輕輕跪地,恭敬的扣了三個頭。
“爹爹,請喝茶!”接過凡兒遞過的清茶,輕輕探身向前,將茶杯遞出。
歷經了半生的官宦生涯,勾心斗角,而此時不知為何手卻有些微微顫抖,這杯茶的味道只有他自己知道,是酸,是苦卻丟了甜。
“王妃,請吧!別誤了吉時!王爺還在外面等著呢!”喜娘攙扶起蘇瑾,笑著說道。
“走吧!”蘇瑾起身,輕輕點頭。
那身影在蘇天籌眼里覺得是那樣的瘦弱,仿佛隨時可能被壓垮一般。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
“王妃,奴婢背您上轎!”喜娘含笑的說著。
就在喜娘跨出蘇家大門的時候,蘇瑾感覺到無數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其中有一道如同一道火焰,即使隔著厚重的喜服,依舊可以感受到那股熾熱,似乎要將她燃盡。
他應該就是自己的夫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