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吃過早飯之后,就吩咐小倩等皇上下朝把皇上請來。約莫一刻鐘后,小倩領著他緩緩走來,禮節性向他請安,待小倩奉上茶水退下之后我徑自開了口“我有話就直說了,昭兄你是皇上,你要下什么樣的命令我沒有權利去阻止,但我也有權利不去配合你。今日找你是想請問昭兄是否還記得你答應過會應承我三件事,現在我想好了,首先希望昭兄答應我第一件事。”
自進來之后他的視線就沒有從我身上挪開過,直至我說完緣由“琳兒,我答應你的定不會食言,只是除了讓我放你走其余的我都可以答應你。”一句話就封住了我的后路,當然我也知道他定也是會這么說的。看著他謹慎的模樣我甚感好笑,嘴角微微上揚“歐陽昭這就是你喜歡我的方式,我明確告訴你,你越是這樣做越會適得其反。算了反正我今天叫你來早就想過你是不會這么輕易答應我這一要求的,只是我要你答應我,我要你保證翠兒以及丞相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相好無事。”這是我的首要條件。
他思索幾秒迅速回答我“我可以答應,這是第一個愿望,那第二個呢?”然后等著我接下來說第二個愿望。
“這個就是我所有的愿望,不管我跟你之間發生了什么,不管我離開與否,既然你已經親口答應,九五之尊金口玉言猶如圣旨你都不能夠隨意收回成命。”我要的就是他這一句話。
“琳兒,我既然答應你就決不食言,只是……”看著他有口難言的樣子,我知道他想說的是什么,我心底清楚,只要是我想要的,只要是合理的要求他都會盡可能滿足我,單單唯獨離開絕不可以,可是我已經下定決心要離開。
“昭兄你還記得當初我們是怎樣認識的嗎?”見我說起過往,他以為我心底已經有些動搖,繼而興奮說著“當然記得,當時那樣的情況下琳兒還是顯得鎮定,細心查看形勢,就算遇上的對手是我,也總是在不利的情形下找到可以保護自己的方法,就是這點讓我對琳兒格外欣賞。”越說越是顯得興奮,進而還主動拉著我的小手深情款款。
避開他那深情的目光,抽回自己的雙手“那你一定還記得就在當晚我對你傾訴我所有的事情,你聽了,你信了,你說了,你會幫助我的,可是如今你食言了不是嗎?”句句緊湊,空氣中漸漸產生微妙緊張的氣氛,他臉色頓時落下卻仍是強顏歡笑“琳兒,這些事遲些時候再說好嗎,如果你真的覺得呆在宮中煩悶的話,待我處理好朝政事務之后就帶你出去轉幾日,如何?”
到了這種時候他仍是將就我,作為人上人,已經非常難得,我知道就憑他一出生的時候開始,他就沒有對任何人有過如此待遇的級別,別人或許該認為我該感恩戴德,叩謝皇恩,但是唯獨他不可以這樣要求我“我不會改變主意,如果你不放棄,那么明日開始我拒絕任何飲食,除非你答應我為止。”倔強的把話往死路上推。
看著他氣得發紅的雙眼,我仍是不為所動,只見他臉色逐漸變僵“琳兒,這幾日我公事繁忙就不來看你了,你要好好休養,小倩,好生照顧姑娘,要是姑娘有個好歹,你們提頭來見朕。”然后不等我回話就直接往外走去。他總是要用這樣的方式來留住我,可是他忘記了這只是一軀沒有靈魂的身體而已,我的心早就回到媽媽的身邊去了。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我也甚感無奈,再次回宮本不想會直接與他正面相對,沒有想到卻會是這樣一個進退兩難的局面,我沒有忘記當初出逃離宮之時那些因我而死的人們,這次我不能夠走得那么干脆。
昨日已漸漸流逝,我依言滴水未進,這段時間多發的事端一段一段回撥在腦間,讓我忘記了溫飽,一整天只是半躺在那張貴妃椅上,呆呆看著遠處的蔚藍天空,久久未有挪動。天依然蔚藍,白云依然隨風飄動,鳥兒依然翱空飛翔,只是躺在天空之下眺望的我早已物是人非:心情不同,心態不同,環境不同,臉面不同,其余的也沒有再剩下任何可以讓我尋找回當初的軌跡。
處于神游狀態之下的我沒有留意到身上多了一件披風,身邊多站了一個人,餐椅上多了一盤熱騰騰的湯面,他朝我所看的地方望去,并未有任何稀奇之處“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也是如此朝著往上看的,只是上回看的是煙火,這回你看的我真是不知是何物竟能夠如此吸引你的視線,既然兩次都漠視了我的存在。”語氣中濃濃的委屈讓我一下拉回了注意力,看著他擺出一副受傷的神情,我淡然淺笑。
“今日怎會有如此閑情過來探望我啊?”他了然笑笑“琳兒這是在怪兆清沒有早些來看望你嗎?”接著兩人只是默默一笑,遣走了剛剛的漠然氣氛。
他繼而接著說道“自蘇州一別,早已過去甚多時日,當日琳兒走得匆忙,只留下一封信件就已經回宮,只可是當時我有要事在身,否則也定會是阻止你回宮的,琳兒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他背向著我但卻帶著自責的語氣,他是在怪自己當初沒有及時阻止我,讓我這么快又重新回到這個一心想要逃避的牢籠中。
“兆清你不必自責,回來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你無關,時至這個田地也不見得事情壞到哪里,那個軒妃她并不是一個壞人,不管她有什么目的,起碼我看得出來她真心喜歡皇上,并不會做什么對不起皇上以及這個國家的事,這樣就好,而且翠兒現在很安全,這樣我就可以放心了。只是女兒不孝,自進宮以來就再也沒有見過爹爹了,也不知道丞相府里的人怎么樣了,如今再次被困在這深宮中,只是此次他是認真的,恐怕不會那么輕易就放我離去。”說著又想起目前的處境,想到年邁的爹爹一下深有感觸,我覺得自己真的很自私,一直只顧及自己的事情,都沒有想過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如果我走了,他們會怎么樣。想到他們傷心欲絕的模樣,我的心一震刺痛。
聽著我說話,語氣越漸傷感,他轉身側坐在貴妃椅上只已君子之禮把我靠在他的前身“琳兒,莫要擔心,丞相府上下所有的人都很好,昨日我已過貴府上,丞相大人一切安好,提及琳兒之時也一直在說非常想念琳兒,只是最近丞相大人有要事在身而且他并不知道宮中假軒妃之事所以不能夠來看望,但是丞相大人說了只要政事辦完就會馬上進宮來看你的了。只是琳兒已現在的形勢來看,還是不合時宜,如果丞相大人此刻進宮他并定會發現現在這個軒妃并非真正的他女兒,這一來是必會讓他老人家擔心你,二來這局面也會進入亂世,假貴妃之目的尚未明了,還是越少人知道的為好。還有就是目前我暫時不能夠幫你再次逃離了,琳兒再委屈幾日,待我安排好之后就會帶你離開,總之呢琳兒不必擔心那么多,你還是先顧好自己為好,我聽說你今天一日都未進食,來趁熱遲點,別餓壞自己了。”
說著已經幫我裝了一小碗的小米粥,夾上幾樣我愛吃的小菜送至我的面前示意我吃下“我真的沒有胃口。”他的好意我知道,但是除了我真的沒有胃口之外還有就是我想要以這個來與他對抗,而兆清我不想再連累他了,我要另想出路。
見我沒有進食的意愿,他也沒有再要我吃“那好吧,但琳兒要是想吃了,只要吩咐下面一聲就好了,琳兒還是要好好注重下身體才好不要讓兆清擔心。”
“我會的。”然后再閑聊了幾句他就告辭離開了,今日他的造訪讓我心松了不少,起碼知道丞相府里的人都安好,爹爹以及娘親他們老人家過得好我就放心不少,我好想他們了。自兆清走后我一個人呆在樓臺上不讓小倩他們任何一個人來打擾我的清凈,靜靜想著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趙嘉熙有沒有收到我的來信,這里我真的一點也不想要再待下去了,可是翠兒皇上雖然保證過不會傷害她,可是男人的承諾向來就是不能夠百分百確信,即使我相信他的為人但我還是不能夠冒險,更何況單獨留她孤身一人留在這深宮大院之中我更是不能夠放心得下,畢竟皇上不能事事確保她的安全,也為了以后他會再次以她相要挾的話,這樣的事情不能夠讓它有發生的可能,所以不管怎么樣都好,我要帶她一起離開。
時至那日之后,他已兩日未出現在我的面前,期間我滴水未進,也不肯進食,不管小倩怎么勸導我仍是堅持,整日就躺在那張貴妃椅上,無聊就翻翻書籍解解乏。怕是沒有進食的原因,我的身體總是感到無力,背部又開始隱隱作痛,拿書雙手突感無力,書本從手中滑落發出一陣聲響,小倩蹲下身拾起書本再次遞與我之時才發現我的不妥。
“小優姑娘你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在冒汗啊,你不要嚇我啊,我這就去把皇上叫來。”看著我臉色漸漸白皙,臉上一直在冒著冷汗直嚇得她趕緊往外跑去,我想叫住她都沒有力氣,周圍的景物漸漸模糊起來,然后一片漆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只見翠兒在一旁忙碌著,我叫著她的名字,她聽到我的叫喚興奮的跑到我的面前,強有力的握著我的手“小姐,你總算是醒了,你把翠兒嚇死了,我以為你……”一滴一滴落在我的手背上,看把她嚇得不輕的樣子,估計我這次倒是挺嚴重的了,其實我心底一直隱約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只是一直不太確定,每個人都認為我只是身體比較差,我也從不會往壞處想,這要是在我們那個時代醫術發達什么病痛都可以治好。
“傻丫頭,我這不是好好的嘛,看你哭得個淚人多丑啊,小心被兆清看見了指不定會笑話你呢。”
“小姐怎么還有心情調劑翠兒。來趕快喝點稀飯,小姐已經很多天都沒有進食了,身體還是比較弱的,你要多吃點清淡的東西得先調養好身體才行,小姐也真是的,沒有翠兒在身邊就不會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了,也不好好進食,這要是有下次,翠兒不敢想了。”說著已經又開始落淚。
“怎么又哭了,我的翠兒幾時變得這么愛哭了,要被人瞧見了還以為是我欺負你了。好啦,以后我去哪都帶著你,你就可以隨身隨地照顧我了好不好。”聽到我說出這樣的話,她笑開了。
“瞧你,又哭又笑的多難看,去洗洗,看你都把眼淚滴我身上了,臟死了……”然后又開始說著,翠兒聽后又開心跑開了。
待翠兒重新回來的時候,我問道“翠兒,我這幾天躺在這,皇上那邊情況如何?”
“小姐,你都不知道,小姐昏睡之后皇上日夜守候,說實話翠兒覺得皇上真的很愛小姐,但小姐卻……小姐醒來之前皇上還在的,只是后來好像是老爺覲見所以才剛走開的。”爹爹,這個時候爹爹怎么來了,想必宮中的事情在外面早就傳開了,爹爹還不知道我的境況,一定是以為我被冷落了,現在被一個叫小優的迷惑了。好像見見爹爹啊。
“爹爹進宮了,真的嗎,翠兒快給我更衣,我要去見爹爹。”說著已經下床,剛腳著地重心不穩,搖搖晃晃幸好翠兒及時扶住,否則恐怕是要跌倒。“小姐,你現在身體還弱,更何況以你現在的面容老爺是認不出你來的,這里又是皇宮,耳目眾多的只怕是不能夠這么草率,我看小姐還是不要去了。”
翠兒句句分析得有理,只是我真的好想爹爹,就像是好久沒有見到親人的那種想念“翠兒我都知道,要不這樣,你扶我過去,我只偷偷去看他一眼就好。”翠兒見我堅持也只好隨我意,默默幫我更衣,細心掛一件披風在我身上就攙扶著我往御書房走去。乾清宮的門禁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已經解除了,我可以自由走動,不愿做多感想,只一心記掛著爹爹。
初醒之后也沒有好好休息,只是喝了一點米粥,身體本來就脆弱,在翠兒的攙扶下走得還是比較緩慢,待剛剛到達御書房的時候,只見大門突然開啟,皇上隨即走了出來,他見我有點驚訝,帶有責備的語氣“病還沒有調養好怎么跑到這來了,真是胡鬧。”接著走到我的另一側攙扶著我,緊跟著他身后的就是許久未見的爹爹:消瘦的臉,頭發上越顯得明顯的白發又多了許多,雙眼深沉,眼袋極重,定是沒有睡好的緣故。我真的好想跑過去抱著他大聲喊他一聲爹爹,可是我不可以,我只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壓抑著激動地情緒,眼淚沖擊著眼眶強忍著不讓它落下,一直渴望著望著他。
爹爹沒有認出我,從意識到我的存在就一直盯著我看,對于皇上對我的態度雖然有些不滿仍是沒有表露出來。翠兒給他請安之后,他雖然奇怪翠兒怎么不在軒妃身邊而是站立在一位陌生姑娘的身邊,他對著翠兒說“翠兒,娘娘近來可好,待會給老夫帶路,我要去看望娘娘。”翠兒聽后下意識往我這邊看了一眼,我點點頭表示默許。接著他向皇上說了幾句就告退了“皇上,那微臣就先行告退。”
看著他漸漸遠去身影,淚水再也隱忍不了,無聲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