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鳳換了身典雅的寬廣聳領長袍,束發公主簪都一一戴好。沒有了病態的神色,昔日神采奕奕的大齊長公主又回來。她如同沉睡已過,此刻正悠悠轉醒。
就如同程家養精蓄銳了十幾年,眼下……足夠了。
她慢條斯理的喝著手中的茶水,一口沒一口的抿著。眼角帶笑。就連那嘴角也揚上了不小的弧度。不時的瞟向大廳門外,透過兩排蔥郁的植物,可以直接看到入府的那道深厚的程府大門。
她似笑非笑的哼了一聲。眼波一閃,一小廝朝她跑來。“公主,陛下朝這里來了。”
她要已預料的模樣,揮揮手讓小廝下去。神色沒有原先的揣揣,瞧瞧松了口氣。笑的更加張揚起來。輕柔道:“比我預料的還要早半日。”她側頭問一旁丫鬟:“娘娘和皇子們在哪里?”
“娘娘現在估摸正在偏院里陪小公主玩了。”丫鬟恭敬道。
點點頭,道:“很好。”起身,理了理稍凌亂的長袍,意味深長的笑道:“我們去迎接這個十幾年從未踏過程府的陛下吧。”
剛走幾步,就見一群人簇擁而入。各個一身戎裝,面色帶寒。劉鳳瞇了瞇眼,見劉紊面無表情的跨入門欄,朝她看來。英俊的面龐多了歲月的滄桑,青澀的少年已經為人夫,為人父。劉鳳自女兒被廢黜,曾多次見過劉紊幾面,最后久病纏身,一日不起。眼前的男子她就再也未見過了。
劉鳳神色一恍,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父皇,她的哥哥站在眼前。那時的她,風光無限,站在權利的顛峰,俯視蕓蕓眾生的天下神情已經不復存在。她猛然覺得,近六十的她……似乎已經老了。
眼前的男子,她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出色的帝王。無論才學膽識都在前任陛下之上。他將一個君主該做的,不該做的他都一一嘗試了。
大齊在他手中,一片繁榮昌盛的太平盛世她是見了的。有時候她想,為何這個帝王對女人就這般冷酷絕境徹底呢?無論是哪個女子,他都近善近美的去努力做出一個完美的丈夫。即便是他的遠離,他都能做的這么完善……
他是一個出色的縱情高手,不能說他玩弄女人于鼓掌間,試問?天下間,又有誰不想上他的龍床?他只是利用了自己的權利。自己的一切……
也利用了她的綰綰了。
“姑姑看來并無大礙。”劉紊看她一眼,舉不就朝大廳走去,在與劉鳳相遇之即,側臉問道:“綰綰在那里?”
劉鳳想笑,卻又笑不出來。扯扯嘴角,高深摸測道:“她在陪皇子和公主在偏院玩的正歡呢。”看著劉紊猛然僵住的背影,她有一種莫名的快感。
劉紊猝然回身,啞著嗓子道:“姑姑說什么?”
劉鳳終于笑了笑,風清云淡道:“我說,綰綰正和皇子和公主在偏院玩的正歡呢。”
“怎么……”劉紊的一句話被劉鳳結實的頂了回去,道:“沒有告知陛下皇子和公主之事,是因為,我認為陛下不會在意一個廢黜皇后所生下的子嗣。”她似笑非笑道:“寧可要一個宮女所生的皇嗣,一個廢后生的皇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刻,劉鳳見劉紊的面色可怕的嚇人。她的心在吶喊狂笑。表面依舊清冷道:“當年長安宮被燒,綰綰僥幸逃脫了去。飄落再外,失去了記憶。又縫懷有身孕。這三年來啊,她吃了多少苦,我這個做娘的自然知道……”
“哼,那你還派人通知朕?”劉紊低沉暗啞,牙齒咯咯作響。
“這是遲早的事。”劉鳳笑了笑道:“我只是來向你說明一下。這廢黜的皇后啊,就像平常人家休妻一樣,廢黜了,綰綰就不再是大齊的皇后,你的妻子了。我的陛下。”
“她在哪里?”劉紊寒著臉道。
“小喜,帶陛下去見小姐。”劉鳳也不看他,轉身道:“綰綰最近身子骨不太好,我去給她弄些吃的去。”
“陛下——請,請走這邊。”小喜渾身一哆嗦,額頭冷汗直冒。見劉紊鐵一樣的面龐,嚇的雙腿發軟,完全招架不住那凜冽的氣勢。
程府的龐大,絕對不輸皇宮中的任何一個宮殿。它是劉鳳當年嫁給程家時,她的父皇親自派人監工而成。劉紊隨丫鬟來到一陰林小院。遠遠的就能聽見一陣歡聲笑語聲。劉紊的面色一僵。
伸手推開小木門,首先迎入眼簾的是一個蒙眼的小女孩,各個小小的,聲音嬌憨。
“哥哥,媽媽不要跑太遠哦。”她嘟起小嘴,摸摸索索的朝周遭打轉轉,粉嫩的小衣裙隨著她的移動,在綠色之中添加了一抹粉……
劉紊猛然對上一雙疑惑驚訝的雙眼。一個約莫三歲左右的孩童看著他,挑了挑眉,緊抿雙唇的神色和他如出一轍。倘若劉夕和他有七份相象的話,那么眼前的孩童就同他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般。那眉眼,那神情……不禁讓劉紊的心里一柔。
男孩和他對峙良久,偏頭朝一個數上望去。
劉紊隨著他的目光,見枝繁葉茂中有一抹人影晃動,他的心也不知怎的,就這么一緊,一松。再一緊。
“啊——我抓到了。呵呵,抓到了哦。”安兒一把抱住眼前的“物體”歡喜的大叫起來。徹兒一臉的黑線。嘩啦一聲,樹下躍下一個纖麗的身影。
“媽媽,你每次都跑樹上去,妹妹能抓住你才怪。”徹兒抱怨道。側頭看著妹妹抱著一人的雙腿死也不撒手的樣子。
易嘉臉色復雜,扯扯嘴角道:“你每次見我跑樹上去,也沒見你抓住我啊。”她的目光與劉紊對視,有一種想要再次爬上樹上的沖動。
徹兒嘟囔道:“可是這么多的樹,難道我也要爬么?媽媽耍賴。”
易嘉沒有開腔,見自己的女兒露出疑惑的神情,估計以為自己抱的是個她,或者是徹兒呢。豈料她和徹兒隔她老遠正說話呢,疑惑自己抱住的到底是誰呢。那個,她想笑。不外乎其他,只是站在旁觀者的實現被眼前的一幕給搞笑了。
只見安兒并沒有扯掉蒙眼睛的布條,小胳膊小手的在劉紊的雙腿上亂摸一通,隨即不滿道:“這樹……好軟哦……有點硬呢……”忍不住好奇,扯下不條,揚起小臉。
俯視那張酷似綰綰小時侯的容顏,劉紊一時間哽在胸口,堵地難受。
“咦?”安兒叫了聲,歡快的伸出手臂道:“哥哥,抱抱。抱抱。”
眾人黑線一團。易嘉終于笑出聲來了:“呵呵,安兒,他不是你哥哥,他是。”聲音突然而止,原本歡笑的容顏已不再,她冷著一張臉,看著劉紊,朝安兒呵斥道:“安兒,回來。!”
安兒一抖,憋憋嘴,似委屈。下刻就被摟在了一個溫熱的懷中。“媽媽兇兇。”說完,往懷里鉆了鉆,居然還瞪了易嘉一眼。可憐兮兮的摟住劉紊的頸項道:“哥哥……媽媽欺負安兒……”
這,這是什么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