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莫漓看著無瀾恍然的神情還有隱隱的痛苦,道:“瀾兒,也許在你心里,會有什么事甚至比你的性命更重要,可以讓你不惜一切代價去討還。但是在我心里,沒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所以今后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火海,我陪你跳;地獄,我陪你下!”兮莫漓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你永遠都別想擺脫我。”
“漓……”無瀾嘆聲。這樣的話,如何不叫她感動?這樣的人,如何不叫她愛入骨髓?可是,又如何忍心,要他陪著她地獄火海?
兮莫漓當然明白無瀾的心思,伸手攬住她:“瀾兒,不要考慮那么多,也不要怕連累我。我們已經(jīng)是一體了。婆娑雙樹,生死不離!”
“漓,其實……我就是蚩堯的鳳靈公主。”無瀾終是嘆聲道。意料之中看見兮莫漓驚訝的表情,頓了一下,無瀾繼續(xù)道:“當初我六歲,母后和我深陷一場陰謀,被人謀害。那天是鳳羽宮最為黑暗的一天,兵馬被撤,我們孤立無援。母后拼命帶我沖出重圍,那時連我自己都不知為何母后竟身懷武藝。只是終究對方布置太過縝密,母后完全沒有預料,后來我們被逼走投無路,母后帶我跳入鳳羽宮之后的一條湖。沒想湖竟通向另一處暗宮,宮中是母后的手下。那些人的首領……就是水元重。母后已經(jīng)身負重傷,瀕危之際,她叮囑水元重好好照顧我,但一定要讓我遠離爭斗,然后喂我服下一枚忘塵。忘塵忘塵,遺忘前塵。所以從此我遺忘了之前所有的事,卻憶起了前世的經(jīng)歷。而母后,也在那一天……離去。后來水元重遵照母親的遺愿,將她的尸體還有偽造的我的尸體,一起拋到湖中,讓那些人認為我已經(jīng)死了,從此不再糾葛。這些,直到我回宮之后才想起。”無瀾平坦的聲音止不住顫抖。也許從不曾得到過時,即便心生向往,亦不會有多大痛苦,但若是先得到再失去,那種從天堂掉入地獄的感覺幾欲令人瘋狂。
“瀾兒,不要傷心,不要難過,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兮莫漓將無瀾緊緊摟在懷里,無比心疼。他也經(jīng)歷過,他明白她的痛苦。只是相對于她,他更幸運。因為至少他還記得,而她卻被迫遺忘,完全不知自己的過去和身份,當初醒來,她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該是多么無助?沒有任何人的理解和幫助,她又是如何孤獨?等到她完全憶起,卻還要再忍受那種失去的痛苦。上天待她,何其殘忍?
“我剛才看到的那個人……是穆啟凡。”不知該如何再喊父皇,無瀾眼底更是濃濃的哀戚和悵惘,“我發(fā)現(xiàn)所有的事情好像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兮莫漓更為驚訝,繼而又轉(zhuǎn)化為深深的心疼:這樣的事情,全部與至親之人有關,要讓她如何承受?“瀾兒,我會幫你查出真相的,先不要瞎猜。”至少,他要努力讓她幸福!
“嗯……”聲音漸漸細微無力。無瀾靜靜靠在兮莫漓懷里。不想了吧!那些令人痛苦的、她厭倦的,先拋下,她累了,需要休息了。背負太多,不知何時已變得疲倦,只是現(xiàn)實往往不容她安眠,只有躺在他的懷里,聞著他令人安心的氣息,她才會卸下重擔,不需要謹小慎微。
兮莫漓看著她恬靜的睡顏,輕輕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撫平她微蹙的眉頭。
血紅的夕陽顯露著迷離的光彩,余暈落在相擁的倆人上,夢幻般的美好。
無瀾醒來已是黃昏,睜開迷蒙的雙眼,舒展了一下身體,看到兮莫漓含笑望著她,不禁有些羞惱:怎么就這樣睡著了?
“醒了?”不顧無瀾的窘迫,兮莫漓笑問。其實他是心疼的,這樣疲憊的無瀾,讓他心疼。真希望可以每天看她從睡夢中醒來,帶著初醒的迷糊和慵懶,自然得毫無防備。
兮莫漓看了看漸漸暗沉的天色,對無瀾道:“我們回去吧!”
無瀾有些猶豫,照現(xiàn)在的情形來看,她顯然已經(jīng)被疑了,至于身份查出是遲早的事,可是那件事……要讓她如何放下?
兮莫漓攬住無瀾:“一切待我們回去從長計議,先不要多想。”
無瀾微嘆一聲,也只好如此了。
蒼絕殿里,南宮絕緊緊握著手中的酒杯:“她,怎么可能是鳳靈?”
“不管你信不信,她就是鳳靈。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此時已是一身明黃皇袍的穆啟凡坐在南宮絕對面,語聲平淡地對南宮絕說道。
“砰”的一聲,那個珍貴的琉璃素玉杯就被突然加重的力道給捏成了碎片。“你……要殺她嗎?”良久,南宮絕心頭復雜,只是不知為何,在想到她會死在他們手上時,竟生出一股強烈的鈍痛。
“我們籌謀了這么久,不就是等的這一天么?”穆啟凡看向南宮絕,“怎么?不忍心了?喜歡上她了嗎?”
南宮絕張開欲駁,竟說不出否認的話來。他喜歡上她了嗎?喜歡她的淡漠如水,喜歡她的聰穎異常,喜歡她的與眾不同。或許,是的。可他覺得可笑,終于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jīng)愛上一個人時,竟發(fā)現(xiàn)她是他不能放過的敵人。
“那……想娶她嗎?”仿若晴天霹靂砸進他的耳中。南宮絕抬頭望向一臉含笑的穆啟凡。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煞時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由驚訝變?yōu)閼嵟骸澳阆肜盟俊?/p>
“利用她總比殺了她好,不是嗎?”穆啟凡笑容更深,“既然她命中帶咒,便由你去實現(xiàn)那個咒。讓她幫你……一統(tǒng)天下!”看到南宮絕深思的表情,穆啟凡又道:“況且,即便那個命咒是虛妄之言,她并無那個能力,不是還有那個老頭嗎?用她……牽制他,就能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
南宮絕沉默不語。
“想得到她,還是失去她,由你決定。”穆啟凡仰頭喝下一杯酒,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