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道幼稚的童聲響起--“小姨,小姨……”
鳳朝華循聲望去,半蹲著笑道,“痕兒。”
痕兒快速撲進鳳朝華懷里,口齒不清的說道,“娘……娘不要痕兒了。小姨知道娘去哪兒了嗎?”那語氣委屈極了,卻沒有落淚。
鳳朝華將她抱起,哄道,“娘在外公家等痕兒,痕兒要隨小姨回去嗎?”
“要!”末了,痕兒偷偷的瞄太傅一眼,見太傅臉色鐵青,當即垂下頭,小聲說道,“還是不要去了。痕兒在家里等娘回來。”
“別怕,痕兒是相府的小千金,太子的小外甥女,沒有人敢欺負你。”鳳朝華狀似哄痕兒,話卻是有意說給太傅聽的。
言下之意,你若敢反對,就是和太子爺,和丞相做對。
太傅自然也聽出了她的意思,不甘心的退而求其次,到,“老臣這就派逆子將長媳接回來。”痕兒是陳府唯一的孫女,絕對不能讓鳳府搶走。
“家姐才剛回娘家,本宮打算留她多住幾天。”鳳朝華淡淡道。
“這……”
“不是太傅送她回去的嗎?難道原本就打算讓她只在娘家呆幾個時辰?”
“老臣……老臣教子無方,望太子妃見諒。”太傅咬牙切齒。
鳳朝華抱著痕兒坐回轎中,只丟下一句,“其他事情改日再談。”
眼睜睜的看著轎子離去,太傅老臉都氣綠了,斥責道,“讓你別送她回去,你偏要!太傅府又不是沒銀子多養(yǎng)一個女人!”
“我沒料到太子妃會在這個時候回相府。”陳清飛狡辯道。
“你把人都送回去了,還怕她不發(fā)現(xiàn)嗎?!”太傅真被這個兒子氣死了。
陳清飛悻悻的摸摸鼻子,不再說話。
……
……
入夜,龍斂辰一如既往的坐在書房批閱奏折,筆一刻也沒有停過,卻有些心不在焉。
“太子爺……”執(zhí)勤的小太監(jiān)欲言又止。
龍斂辰回神,懊惱的蹙起眉頭,將手上的奏折翻正,忽然眼角一晃,右邊的奏折該是批閱過的吧?怎么分成了兩堆?
接受到太子爺詢問的眼神,小太監(jiān)不敢直接答話,于是拿起最上面的奏折小心翼翼的遞給太子。
掀開一看,傻眼了,竟把奏折批倒了!龍斂辰低嘆一聲,垂眼看看那堆被『隔離』的奏折,問道,“總共多少本?”
“回太子爺,九本。”
看來,今晚真的不是『勤政愛民』的好日子。龍斂辰放下筆,道,“都收起來。”語罷,起身離開了書房。
夜風微瀾,枝葉搖曳,傳來陣陣涼意。
龍斂辰雙手負于身后,微微仰頭,看著零零落落的幾點星辰,思緒游離,漫無目的的徘徊在東宮各條熟悉的小道上。
良久,當『飛鳳宮』三個字映入眼簾時龍斂辰才驀地驚覺自己身處何處,眼底閃過幾絲懊惱,沒多做思考便轉身向回走。可是,人離開了飛鳳宮,心頭有些東西卻揮之不散,午間與明軒的對話越來越清晰,讓他無法忽視--
……
……
“據(jù)線報,他們今夜子時會有行動。需要派人去保護太子妃嗎?”陳明軒道。
“相府有護院保護她,不必多事。”龍斂辰淡淡道。
“近年來,他們派出的刺客越來越厲害,有些甚至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恐怕相府的護院難以應付。”陳明軒擔憂道。
“那就是她命該如此。”
見他如此決然,陳明軒便不再多說。
“聽說她今天去大鬧太傅府了。”
“算是吧。把我爹和大哥氣的不輕。”
“你沒在場?”
“沒有。只聽說她把我的侄女、你的外甥女,『搶』走了。”陳明軒好笑的說道。
……
……
收回思緒,抬眼看看天色,子時將近。龍斂辰低嘆一聲,飛身向相府趕去。但愿還來得及。
……
……
相府落鳳閣,月明星稀,夜色撩人。一陣風起,本該平靜的樹木顯得格外焦躁不安,隨風搖曳,沙沙作響,彷如黑夜里的戰(zhàn)鼓,響徹院落。
房內(nèi),正酣睡的鳳朝華驀地蹙起青眉,雙眼半開黑眸微醺,凝神細聽片刻,翻個身,繼續(xù)睡。心里卻明白,明日清晨又要晚起了。她比別人睡的淺,周圍一有個什么風吹草動就會被驚醒,睡眠質(zhì)量很差,所以需要更多的時間用于睡覺,否則很難打起精神來。故而,她貪睡的名聲便不脛而走。對于此,她也是無奈的很。
來人越來越近了。鳳朝華嘴角掀起一抹苦笑,為什么出了東宮還是擺脫不掉睡覺被打擾的厄運?在京城,她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為人低調(diào),秉性純良,從不與人結仇,會頻繁的被『打擾』,必定不因為她是鳳朝華,那么就只有一個原因了--對方要對付的人是太子妃,而她,很不幸的雀屏中選了。
鳳朝華擰眉,暗自戒備,聽的出來,來人已經(jīng)在房頂了。她忽然很期待來人會以怎樣的方式『閃亮登場』。
“匡--”屋頂?shù)陌肫鹆弑唤议_,點點月色趁機而入,正好灑落在鳳朝華的臉上。
眉頭緊緊鎖住,鳳朝華在心中低嘆一聲,看來,『閃亮登場』的人不是他,而是她。
忽然,一滴涼涼的東西滴到鳳朝華的唇上。
鳳朝華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假裝翻個身,借此將那不知名的藥擦到枕巾上,繼續(x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