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三人如期而至，不知是巧合還是其他原因，龍斂辰和鳳朝華都選擇了衣角繡有墨蘭的白色長袍，晚風輕拂，衣袂飄飄，此情此景，原本就俊美的兩人身上多少添了點兒謫仙的感覺，給京湖潤色不少。

“真巧啊，鳳兄。”龍斂辰打量著鳳朝華的衣服，先開口。

白天還七少七少的叫，現在就成鳳兄了。他果真熱衷于與人稱兄道弟。若繼續稱他龍公子，只會顯得自己太矯情。想到此，鳳朝華莞爾一笑，“龍兄很適合這身衣服。”盡管『龍兄』兩個字叫的很虛，但她由衷的對他的好身板表示贊揚。　

龍斂辰揚眉，“鳳兄也絲毫不遜色。”

“看來，明月該回避。”明月微笑著走近，卻難掩語中的酸意。

龍斂辰側頭看去，劍眉微挑，贊美道。“姑娘今晚格外美。”　

“不掃兩位公子的雅興才好。”明月謙道。

“有姑娘相伴，怎會掃興呢？”龍斂辰似笑非笑。

鳳朝華擰眉，她怎么覺得他的話別有深意？

這時，陳明軒下船走近，道，“龍兄。”

龍斂辰回頭，特江湖氣的說道，“陳兄，別來無恙。”末了，介紹道，“這位是南陵鳳七少。另外一位就不用我介紹了吧。”

“當然。京城有誰會不知道云霓樓的明月姑娘呢？”陳明軒抬眼看向鳳朝華，道，“鳳七少，久仰久仰。”

“不敢當。”鳳朝華含笑淡淡道。

“原來龍公子和陳二公子是舊識。”明月若有所思的說道。

聞言，鳳朝華揚眉，京城當真小的可憐！如果她沒記錯，京城只有一個陳二公子－－太傅府的二公子，陳清飛的胞弟。　

想到此，鳳朝華不由擰了擰眉，暗自無奈，為什么走到哪里都免不了與太傅府的人沾邊？

似乎察覺到了鳳朝華的不悅，龍斂辰淡淡的瞟一眼明月，笑道，“看來大家都是舊識，在下就不做介紹了。”面帶微笑，卻未笑入眼底。　

陳明軒道，“這里風大，上船再聊吧。”作為太子伴讀加第一謀臣，他一向低調。去青樓也從不用自己的大名做招牌，明月卻能一眼認出他。看來，調查別人的同時自己也被別人調查了。

讓鳳朝華和明月走在前面，陳明軒與龍斂辰對個眼神，默契的點點頭。　

“風景不錯。”上船后，鳳朝華專心賞景。

“鳳兄第一次來京城嗎？”龍斂辰問道。

“第一次夜游京湖。”鳳朝華沒有正面回道。

“南陵煙雨湖的夜景比這里美不止百倍。”明月道。

聞言，鳳朝華低嘆一聲，道，“龍兄可以回避一下嗎？”

“你們慢聊，我去船尾與陳兄敘舊。”早就看出了兩人之間的蹊蹺，龍斂辰爽快的答應了。

鳳朝華沖他微微頷首，算是感謝。半晌，確定他已經離開，悠悠開口，“姑娘有話不妨直說。”

明月抿抿嘴，道，“是我。南陵前郡守李德天的女兒。”

鳳朝華錯愕，竟然是她！

“七少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呢。”明月笑的很凄涼。

鳳朝華連忙搖頭，“當然記得。李郡守清正廉明、剛正不阿，是我十分佩服的人。”

“只有這些嗎？”

“我……”鳳朝華語塞。一年前，李德天遇害，臨終將女兒托付給她，當時為了讓他在九泉之下安心，便答應了。本想事情告一段落后給明月尋一門好親事，誰知明月死活不肯，后來就干脆離家出走了。這一走，就是半年。

現在想來，她當時不肯嫁人的原因，再明顯不過了。只是，也尷尬的很。

鳳朝華沉吟半晌，道，“我會兌現當初對你爹許下的承諾的。”　

“如何實現？”

“除了娶你，怎樣都行。”

“除了你，我誰也不嫁。”明月倔強的說道。

鳳朝華低嘆，“別這么決絕，這樣只會葬送你的幸福。如果可以娶你，一年前我就會娶了。”

“為什么不能？”

“因為……”鳳朝華垂眼，淡淡的凝視著坐上的茶幾，面無表情，深沉的很，任誰也看不出來她正在絞盡腦汁尋找借口。

明月的眼神中添上了幾許癡迷，她喜歡他。第一次聽說『南陵七少』的時候就喜歡上了那個神一般的鳳七少，那樣一個英俊瀟灑、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謙謙君子。

聽說他是江湖浪子，聽說他是妙手神醫，聽說他是懸賞獵人，聽說了許多，卻只見過他幾次。初次見面，沒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取而代之的是悲痛欲絕，滿門被滅，只有她一個幸存。是他救了她。

……

……

船尾，風很大，龍斂辰與陳明軒迎風而立，飄逸極了。

“鳳七遲早會猜到你的身份。”陳明軒道。

龍斂辰看著湖面，用如湖水般平靜聲音說道，“我沒打算瞞他太久。”

“收他入麾，恐怕不容易。鳳七對身外事看的太淡泊了。”陳明軒道。

龍斂辰微微頷首，這正是讓他為難的地方。　

“而且，他似乎并不喜歡與官宦來往。”這一點在鳳七得知自己的身份時的表現可以看出來。

沉吟許久，龍斂辰悠悠開口，“郡王中，誰家的公子與我年紀相仿？”

“平西王。”陳明軒似乎早就替他想好了身份。

龍斂辰點點頭，忽爾皺了皺眉，眼底閃過一絲殺氣，話鋒一轉，道，“看來，今晚不是與她交涉的好時機。”他指的是明月。

陳明軒也暗自提高警惕，但面上依然不動聲色，繼續閑聊，“她似乎知道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