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訓練場上跪了一夜后,任飄零便再也不在營中隨意出現了,她只愿窩在自己的帳篷里,一個人靜靜的發呆。那兩只雪狼的死,至今給她造成了隱隱的痛,每當想起它們臨死前期盼的眼神,她的心,就不由自主戰栗起來。
帳外,是兵士們操練的聲音;帳內,則是藥湯在罐里沸騰的響聲。走上前,搭上布,緩緩提起罐將藥湯倒碗里,望著那不斷冒著熱氣的藥碗,她微微的笑了。
不知不覺來軍營已經差不多兩個月了!這兩個月里,自己用盡了所有的辦法,不過很可惜,無論她再怎么堅持,再怎么努力,結果好像注定是不會改變,因為凌哥哥他,至始至都終不曾看過自己一眼。
樓姐姐,也許是到了飄零該放手的時候了!不是不愛,而是,飄零恐怕再沒有時間去愛了……
師兄的藥好像越來越不起效果了,自那日為夢霓姐姐試毒后,自己的身體就變的越來越虛弱,再加上這兩次受的傷,只怕她已經撐不到三個月后的驅毒日了。
樓姐姐,飄零不想放手,真的不想放手!
可是……
低低的嘆了口氣,仰首將藥一飲而盡,看著掌心稍稍褪去的青黑,任飄零掀開帳門,向營外走去。
沒來邊外之前,都聽說這里是一個“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地現牛羊的地方”,那時候的自己,是何等向往。可真當來到這里之后才發現,連年的戰爭,時不時的搶奪,使的邊關的百姓們終日生活在民不聊生,無心生產的惶恐之中。
現在的邊外,再不是天藍氣高、牛羊成群的邊外了。這里的天,是灰蒙蒙的,空氣中夾雜的不安,牛羊再不是成群的奔跑著,就連它們的掠奪者--蒼狼,都幾乎看不到蹤影了。戰爭,給這樣一個曾經美麗的地方帶來了毀滅,同時也給這里的百姓帶來了災難。
“太平若為將軍定,何須邊疆百姓苦……”看著這荒涼罕跡的邊外,任飄零不禁輕輕的低嘆。
“‘太平若為將軍定,何須邊疆百姓苦’!說的好!”身后,何子須的聲音傳來,走到她身邊,雙眼直直的對上前方,“是啊!如果太平真能為將軍所定,那就不需要這么多百姓流離受苦了!飄零,不怕告訴你,以前的我一直心比天高,認為沒有什么是辦不到的!可是自從我來到這里后,眼見只戰爭的殘酷,百姓親人分離,而自己縱有一萬顆心,卻無力回天,這種感覺真的另我窒息極了……”
聽了何子須這番肺腑之言,任飄零轉過身直直的對上他,“何子須,你變了!”
聞言苦笑,“在經歷了這些后,有些東西,是不得不變的!”話中有話,何子須深意的看著眼前面色蒼白的人,久久不語。
“是啊!在經歷了這些后,有些東西真的是不得不變的。就算你不想變,但現實卻……”
似是而非的話,聽在何子須耳朵里有些不解,他疑惑的說道:“飄零,你在說什么?”
“沒什么!”輕輕搖了搖頭,任飄零笑笑的講到:“凌哥哥在帳中嗎?”
“在!不過你最好別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倒他--”
“我知道!不過我有事找他,即使他不高興我也要去。”淡淡的說著,任飄零神色堅定。
“你--”知道勸不住她,何子須不便阻攔,只嘆口氣道:“好吧!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他,我們一起去吧!”
“恩!”
移步來到帳口,還未進入,便只聽里面一個憤怒的咆哮:“什么!你說太子妃病重?什么時候的事!”
一句話,將門外的兩人震在當場,只見一聽此言,何子須立刻忍不住的快步沖了進去:“阿澈,你說什么!夢霓病重?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道,是剛剛來的通報!”微微緩平的聲音,凌澈直盯著傳報的來人:“你把話說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回稟將軍,日前太子妃身體突感不適,開始沒怎么注意,可到了后來就演變成一連多日臥床不起,眾御醫也為其診斷了,可就是束手無策,只得眼見著太子妃一天天虛弱下去……”也許是被凌澈威凜的氣勢所嚇,老練的通報員竟然開始有些微微發顫。
“什么!那幫老廢物是干什么吃的,居然這么多人都查不出個病因來!”一旁,何子須聞言,憤怒的暴跳了起來,“走,阿澈!我們回去!”此時,他已經管不了這么多了,他最疼愛的表妹眼看就要生命垂危,這叫他怎么能不急呢!
“子須,回京這種事怎可兒戲!我們是奉命前來的,不得圣上召喚,是不允許擅自職守的!”這邊,凌澈也皺著眉頭惱到。
“回稟凌將軍,奉圣上口諭,即召你等三人立刻回京!以見,以見太子妃最后一面……”來人驚驚顫顫的說到。
“什么!最后一面……”聞言,如五雷轟頂,何子須傻愣著回不神來,身邊,凌澈也同樣震驚,只見他呆滯的重復道:“最后一面?最后一面?”
“請問,太子妃的病,究竟有何癥狀?”此時,任飄零也面色凝重的走了進來。
一見是她,來人恭謹的一拜道:“小的參見飄零郡主!”
“免禮!你快給我說說,太子妃的病究竟有何癥狀?”
“稟郡主,具體的情況小的也不知道,只是聽御醫們說,太子妃日前突感身體很疲憊,總想睡覺,而且感覺怎么也睡不夠,開剛始還好些,至少能下床走走路,但到了后來便只終日昏睡,怎么叫也叫不醒,并且她的身子一天天的虛弱下去,眼看著就快不行了。”
“什么叫眼看著就要不行了!你親眼看到了嗎?沒看到就別在這里給我瞎說!”暴跳的何子須此時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直直得拉著來人的衣領,一臉憤怒。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小的也只是道聽途說,至于真實情況怎樣,還請三位大人早日回京自己探望吧!”
“哼!阿澈,我們走!”狠狠的甩開手,何子須說著就要往外面走。
“恩!等我交代一下黃副將,就立刻起程!”挺拔的身影陣風般的離去,只留下身后,一臉若有所思的任飄零,只見輕擰著眉頭,低低的重復道:“虛弱嗜睡?虛弱嗜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