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趙風華低眉,暗自冥思了好一番,照道理,她這春江樓可謂是建立了一流的情報收集系統(tǒng),手下的人個個稱之為千里眼順風耳也不為過,但到目前為止,她并沒有收到任何對主子不利的消息,不知主子此番前來是為了……
“各大宗門正往瀚城來,魔門也在其中。”孟陵狂的話言簡意賅,他溫潤清徐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疏離,平穩(wěn)的聲音太過悅耳,無論何時都是那么波瀾不驚,讓人從來無法從他太過沉穩(wěn)溫潤的嗓音中探究他絲毫的情緒。
孟陵狂深邃的黑眸仿佛目空一切,除了深邃,再無一絲痕跡可尋,就像一汪敦厚的深海,任憑你投擲多大一塊石頭,它也不會給你任何回應。
月白纖長的身影掠過跪在地上的趙風華往沿江的窗口處覆手而立,經(jīng)過她身邊時,只感覺一縷清寒陌離的清香伴隨著風從耳際掠過,皓雪白月,皆不及他溫雅卻輕狂的性子萬分之一。
孟陵狂的目光始終沒有落在那個跪在地上美得出塵,不可方物的青衫女子,甚至從剛才開始就沒有要讓趙風華起來的意思,淡淡的聲音落地,似乎不夾雜一絲情緒。
但他話音剛落,趙風華美麗動人的白皙臉龐上卻刷地一下露出惶恐的慘白,當即低頭,連頭也不敢抬:“屬下失職,請主子責罰。”
她趙風華自以為是主子最得力的獵鷹,但凡這個九州大陸上有一點風吹草動,絕不會逃過她的眼睛,但這次她只知上回齊石碟帶著他的人出現(xiàn)在了瀚國境內(nèi),卻不知其他各宗甚至魔門中人也在朝這個方向而來,這是她這輩子犯過的最大的失誤!
“該罰的,你也必須承受。”孟陵狂面具下漆黑的眸子微斂,寬大的袖擺忽然一掃,一股凌厲的罡風掃了出去,跪在地上的趙風華悶哼了一聲,卻是動也不敢動,猩紅的血液從嘴角緩緩流淌而下,落在青色羅裳上,綻放開妖冶的猩紅,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孟陵狂緩緩垂下眼簾,冰冷的面具無法透露任何表情,他的目光沒有焦距地投射而出,落在那一片盈盈碧波之上,聲音依舊溫潤清雅,卻聽不出絲毫波瀾:“起來吧。”
得到赦令,趙風華這才捂著翻滾的胸口,踉蹌地起身,冒著細密冷汗的蒼白美麗的臉上依舊不敢有絲毫放松:“謝主子手下留情。”
“各宗突然皆往瀚城而來,只怕是楚巖的存在已經(jīng)暴露了。”孟陵狂淡淡說著,漆黑的眸子卻是一沉,一股足以讓人膽戰(zhàn)心驚的霸氣與唯我獨尊的輕狂像絢麗的星辰暗藏鋒芒。
趙風華垂眉,面色更是凝重了幾分,她自然知道楚巖就是主子的另一個身份,但人人都知道商府大公子體弱多病,要么不在府中,要么就從未走出過商府,見過他的人極少,不可能遭人起疑,更不可能暴露了身份,況且于利益分析,商戰(zhàn)天也不可能會泄露商巖就是楚宗血脈這一秘密,其他各宗又是如何知道的?
“依屬下看,各宗這次行蹤雖做得極為隱秘,但商戰(zhàn)天與明祁寒應該也收到這個消息了。到時若是他們各宗內(nèi)各自為敵倒也還好,只怕最后是站在了同一個陣線。屬下立即傳書召集縹緲山莊四大公子,定當誓死為主子而戰(zhàn)。”
“縹緲山莊無需介入。”淡淡的聲音落地,卻是極有威嚴。
“主子的意思是……”趙風華不解,卻又不敢有絲毫異議。
孟陵狂淡淡嘆了口氣,想到那個粉撲撲的小臉上成日掛著童稚卻靈氣逼人的笑容的精明的小東西,那雙冷漠清寒的眸子竟難得顯露一絲溫柔:“縹緲山莊的力量還不到時候暴露,楚巖此次必遭不測。”
“主子的意思是……”金蟬脫殼!趙風華微微蹙眉,有些擔憂:“只怕商墨小公子會難過,不知會為主子做出什么意氣用事的事兒來。”
趙風華是個聰明人,光從那日主子如何待那小公子的便可看出商墨于主子的重要性,況且以她的眼力,那小家伙的本事定然大著呢,非尋常人家的孩童可比。
“無論發(fā)生任何事,不準她輕舉妄動。”孟陵狂沉聲命令,語氣不可置疑,霸道清冷。
想來她應該是已經(jīng)知道了楚巖的事,以七丫頭的性子,她對楚巖的事太過上心了,他不可能保護她一輩子,各宗此時來,倒也正好。
“屬下領命。”趙風華捂著胸口,臉色蒼白,連說話的氣息都極為紊亂,可見剛才主子若是沒有手下留情,她早就不可能還有氣說話了。
趙風華暗自運氣調(diào)息,體內(nèi)翻滾的血氣忽然拼命往上涌來,一個氣息不穩(wěn),被反彈得硬是踉蹌了幾步。
孟陵狂微微斂眉,抬起一只手扶住了險些往下栽倒的趙風華,淡淡說道:“好好療傷吧。”
好在主子及時托了她一把,否則她趙風華這么一個第一美人可要當場栽倒在地上了,還未來得及說話,趙風華便感到一道略帶寒氣的目光從那碧波之上直往他們所在之地而來。
此時孟陵狂顯然也察覺到了那道憤憤帶怒的目光,黑眸淡淡隨之掃去,待看清那道目光的主人之時,他那雙淡漠深沉的眸子忽地一凝,但很快便又淡淡掠去,依舊波瀾不驚,不露聲色。
……
畫舫一層。
商墨一臉納悶地從畫舫之內(nèi)走出,影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
影是個功力深厚的暗衛(wèi),洞察力靈敏,原本面無表情跟在商墨身后的影上忽然一下警惕,只覺得剛才一陣深不可測的綿長內(nèi)息的存在,雖然只有那一下的感受,但也只需剛才那一下,他就足以判斷在這附近有除了他以外的高手存在,并且只怕實力比起他來只高不弱。
身后的影腳步一滯,渾身散發(fā)出濃烈的警惕,商墨雖無法察覺別人是否有內(nèi)力,但出于職業(yè)習慣,她對周遭的氣場極為敏感,身后那塊石頭忽然的嚴肅警惕也證實了她的敏銳,商墨腳下也是一停,憑著感覺便抬起腦袋,目光漫無目的地一掃。
并無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就在她要收回視線之時,商墨的目光忽然一個停滯,只見高高的畫舫樓閣之處,倚窗的地方,隱約可看見一道清瘦挺拔的白色身影與出塵驚羨的青衣女子比肩而立著。
那男子渾身是說不出的俊逸瀟灑,淡漠輕狂,那女子是無法形容的美艷動人,身姿曼妙,兩人比肩而立著,仿佛是停留在畫中的人兒,多么的令人賞心悅目,看上去是多么的般配。
但那男子的身形她再熟悉不過了,商墨心中原本閃過一絲欣喜,是陵狂哥哥,但陵狂哥哥身旁發(fā)如墨綢,眉如遠岱的女子又是誰?
就在此時,陵狂哥哥與那美麗的女子的目光同時向她而來,兩方的視線在半空中一撞,興高采烈瞬間被淡漠清寒碰撞得驟然降溫,只見陵狂哥哥漆黑的眼中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冰冷漠然得看不出一絲情緒,就連目光都清寒得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商墨臉色忽地一沉,原本帶著欣喜,閃爍如星辰的漂亮雙眸也忽地一暗,隱隱跳躍著滿是委屈的寒意,整張小臉瞬間暗了下來,莫名的煩躁涌上心頭,心中十分氣憤。
不爽,很不爽!不順眼,看得極其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