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著悶氣離開飄渺山莊,商墨隱隱察覺哪里不對勁,卻怎么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陵狂哥哥為什么不愿意見她?
是因為她太狠了,陵狂哥哥不愿意見到這樣的她嗎?
“可我有我想保護的人,我不稀罕權利,也不稀罕斗爭,可他們一旦動了我最珍視的人,我就一定不會就此罷休,這樣…不對么?”
商墨一手輕輕撫著疾風的腦袋,疾風像是聽懂了主人的話,引頸長嘶了聲,用腦袋親昵地蹭著商墨細嫩溫暖的手。
手心一癢,商墨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疾風,我肚子餓了。”
疾風黑溜溜的眼睛一轉,商墨一個大笑,翻身上馬,疾風長嘯了一聲飛奔而出,速度果真有如疾風,更深露重,夾雜著水氣的風撲面而來,無比清爽。
眨眼間,疾風便帶著商墨在一家名為一品軒的酒樓前停了下來,說來也怪,商墨對五年前貴得吐血卻依舊獨占鰲頭的望城樓還記憶猶新,一晃五年過去了,竟出了這家風頭漸盛過望城樓的一品軒,也不知它背后的東家到底是誰。
“你說你是一匹馬,怎么對哪有好吃的這么有研究?”商墨打趣地拍了拍疾風健碩的背:“去吧,別走遠了。”
疾風抬著鼻孔哼哼地吐了幾口氣,轉過身來便自由地馳騁而去,走之前還不忘用尾巴偷襲掃過商墨的臉,商墨橫眉瞪眼,疾風嘶嘶長嘯,早已在惡作劇后識相地撒腿跑了。
“沒想到能讓你商墨吃啞巴虧的,居然是一匹馬。”戲謔的輕笑聲低低在身后響起。
商墨微微挑眉,轉過身來,便撞進一雙略帶邪氣與慵懶的黝深黑眸,狹長,邪魅,不乏瀟灑與恣意。
“是你!”商墨眨了眨眼睛,繼而爽朗地笑出了聲,除去那日在練兵場遠遠地打過一個照面,這次倒可算是時隔五年后兩人再一次見面,變化居然都大到令人驚訝,偏偏又一眼就可以認出來。
明祁寒依舊是那張足以讓天下女子困惑的臉,人說女子傾城傾國并不為過,不過這一回,商墨卻忍不住用這個詞來形容明祁寒,鳳眸狹長,鼻梁英挺,薄唇性感,比起五年前的少年,如今的他生得更加英俊挺拔,臉如刀削,棱角分明,饒是這樣,卻依舊擁有讓人一不小心就如被漩渦吸入進去的神秘吸引力。
不過看在商墨眼里,最讓她驚訝的,并不是明祁寒的外表,而是他恣意帶笑的瞳仁下經過日夜沉淀而下的鋒芒暗涌,深不可測。
“沒想到年幼時是小淫賊,長大了非但沒有收斂,反倒成了大淫賊了。”明祁寒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雙手懶懶環胸,瞇了瞇眼睛微微俯下身來與商墨對視著:“女兒家這么盯著一個男人,你怎么也不知道害臊?”
“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商墨幽幽說著,面不改色,瀟灑地挑唇一笑,大步朝一品軒里走。
明祁寒就這么不請自來地在商墨對面坐下,商墨卻也沒說什么便隨他去了,兩人不期而遇,既不過問對方想做什么,也不談起過去五年都發生了些什么。
酒菜齊上,這里無論是掌柜還是店小二,各個都行事穩重,酒菜價格也不貴,看他們進來時,竟然十分訓練有素地暗自打量著他們的身份,商墨臉上雖無表現,但這種不尋常的細節卻沒能逃過她的眼睛,看得出,能進入這里的客人都不是尋常百姓。
說它是酒樓,倒不如說,更像一個收集信息的場所。
“這里的主人不是你吧。”商墨給自己倒了杯酒,看似隨意地與明祁寒閑聊著。
明祁寒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答非所問:“你看上去悶悶不樂,只是那匹馬捉弄了你便如此?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這里的主人也不是我。”商墨笑呵呵地說著。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自說自話,看似牛頭不對馬嘴,不過話已挑名,一品軒很有問題,想來明祁寒會出現在這,也是別有深意吧。
“你要是想要這樣的酒樓,我送你十家!不過,稅收你可得照繳。”
“喂,你也太黑了吧,這不是明擺著讓我替你賺錢,你坐享漁人之福?做夢!”
“我還沒說你廢了安定候武功,損我一員大將。如此大的損失,你該如何作賠?不如…我勉勉強強,允許你以身相許好了。”
商墨連喝了好幾杯酒,被明祁寒這句突如其來的戲謔之話逗得險些嗆到噴出來,商墨惡狠狠瞪著一臉慵懶笑意看著她的明祁寒,明祁寒卻對商墨陰險的目光完全免疫,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回以更燦爛的笑容。
兩人就這么對峙著,忽然又各自放聲大笑,酒杯相碰,一飲而盡。
偶爾諷刺幾句,不時也聊聊孫子兵法,治國之道,志同道合之時,酒杯見底,分歧上來之時,要多犀利有多犀利,當真是把酒言歡,快意瀟灑。
酒過幾盞,商墨醉意微上,素手將面前的酒瓶往前一推,一摸腰間,然后嘿嘿一笑:“沒帶錢。”
明祁寒似笑非笑地摸了摸鼻梁,兩人對視一笑,同時刷刷站起來,面不改色地鎮定往外走,一個堂堂帝王,一個商宗宗主,兩個人居然都敢空著荷包就坐下來大吃大喝,還真是厚顏無恥,互不遜色啊。
還沒走出一品軒,頓時刷刷刷,兩人同時被一品軒的帶刀打手團團圍住了,店小二笑瞇瞇地從打手身后走出,對二位客官道:“兩位,你們已被包圍了,還是莫做吃霸王餐這等事的好,敢問府上何處,小的命人上府取錢,二位自可安然離去。”
“被包圍了?”明祁寒好像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哈哈笑出了聲,有趣,真是有趣,他還是頭回聽到自己竟然被人威脅了?
商墨慢悠悠地挑唇一笑,看了眼正無良大笑的明祁寒,兩人眼中皆光芒一閃,貴氣逼人的氣質讓四周的打手不由得一下警惕,面面相覷,神情凝重,看來這兩人是要動手了。
霎時間,兩人氣勢凜然,完全目中無人,隨意地才一抬手,竟讓四周的人頓時神經緊繃起來,氣場十分強大,只怕下一秒便又是刀光劍影了。
商墨與明祁寒對視一眼,皆昭然若揭,忽然之間,兩道霸道危險的目光一掃,竟然無端端讓人害怕得連退好幾步,眼看著就要出手了,讓所有人傻眼的事發生了……
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前一秒還裝腔作勢,氣勢逼人,下一秒居然從眼前一閃,逃…逃跑了……
不知道是跑了多久,直到四周已是城外荒林,兩人才停了下來,商墨低低喘著氣,一看明祁寒也正扶著樹干輕喘著,商墨哈哈笑出了聲,大汗淋漓,逃跑也別有趣味。
“一品軒的事,你還得多加留意。”商墨緩了口氣后,因酒意上來,臉色微紅,只怕是早些回去的好,說罷,打了個招呼便轉身往回走。
直到商墨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里了,明祁寒這才緩緩勾起唇角,忽然,他目光一斂,頗有些疑惑,上前幾步俯下身拾起地上遺落的玉簫,通體溫潤,月華下,它的色澤也顯得格外溫和,簫身還帶著它主人身上暖暖的溫度。
明祁寒若有所思地凝視著支玉簫,良久,終于緩緩將它收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