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奴終于抬起頭望了蘇漠漠一眼,只是一眼便有低下頭,不語。蘇漠漠卻看見了他眼中的傷痛和唇角的薄涼,眼中一絲驚訝,她突然發現這個男奴其實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很了解。因為了解,所以她幫他號脈的時候,他才會懶得掙扎,冷眼相看。
沒有得病,卻是一副重病之人的模樣。難道……難道這個人中了毒?
“你中毒了?”蘇漠漠突然問道,這個問話自己都覺得好笑。說實話,她不是專業的醫生,如果是外科醫學,她會很懂。但是中醫這玩意,她不是很專攻,最多也只能看個大概。
男奴聞言眼中閃過一瞬間的難以置信,這是第一個瞧出他身中奇毒的人。冷漠的雙眼隨即升起一種名為希望的情緒,也許這個人能夠解救他。蘇漠漠還在發笑,男奴的表情卻恰好印證了她的胡猜。
蘇漠漠嘴角的笑意漸漸冷了下來,看樣子她猜對了。本是不想多管閑事的,看著男奴眼中的希冀,她卻突然說出這樣的話:“我可以救你,但是從今以后你必須跟在我的身邊,保護我的安全,你有這個能力嗎?”
男奴的雙眼霍地亮了起來,隨即朝著蘇漠漠重重地點了點頭。
馬車漸行漸遠,蘇漠漠知道有一段時間她會很忙。
傍晚時分,城外的無情樓終于結束了一天的拍賣會,各個賣場的負責人正認真地盤算這一天下來的收入。殘云在賬本上寫下最后一筆,瞥見名單上排行第十八的男奴賣價那一欄顯示為零,不由地皺了皺眉。
她今天做的這個決定會不得太倉促了?這事越想越覺得蹊蹺。想了想,殘云收好賬本和一天的收入,走下賣場,隱身消失在暗處。
光線黑暗的房間,除了頂樓天窗落下的一絲微弱的光亮,其他門窗都是密封的。殘云敲了敲門,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才一進門,黑暗中便有一道凌厲的眼神盯著她。
摘下臉上的蝴蝶面具,露出面具底下艷若桃李的臉龐??諝鈧鱽硪还蓯汉瑹o聲無息,殘云卻露出慌亂的神色。朝著房間內的某個方向,殘云急忙地跪了下去,畢恭畢敬道:“屬下殘云,參見宮主?!?/p>
一陣沉默,無人應答,就在殘云都要懷疑屋內有沒有人的時候,空氣中突然響起一道低沉而毫無溫度的聲音,“殘云,本宮聽說你私自送走了一個本該賣價五萬兩的男奴,是嗎?”
地上跪著的殘云驚出一身汗,果然什么都瞞不過宮主的雙眼。幸虧她沒打算隱瞞這一事,否則怎么死都不知道。
“是……是的?!睔堅苹炭值鼗卮穑@慌地解釋道:“殘云這么做有苦衷,請宮主給殘云機會解釋清楚。”
“說?!焙诎抵惺裁炊伎床磺宄?,說話的男子臉上戴著一個幽黑的面具,遮住了整張臉,只看得見一雙比寒冰還要冰冷的眼眸。
“屬下這么做是為了無情樓著想,那男奴得了會傳染的不治之癥,殘云若是不送走他,殘云擔心樓里其他奴隸會被他傳染。如此一來,損失的還是宮主?!?/p>
“哦?”男子音調上揚,顯然不相信這樣的解釋?!笆钦l告訴你那個男奴得了會傳染的不治之癥?”聲音依舊冷漠,只是那股讓人透骨的寒意卻越來越深。
“回宮主,是……是一位公子……”因為心底極度的懼意,殘云說話開始結結巴巴。
“什么樣的公子?”男子冷聲問著,眼神冷凜。
“一個年輕的公子……模樣殘云記不起了,只記得他長了雙上挑的桃花眼……”
殘云話音剛落,黑暗中有什么東西晃了晃,下一刻殘云驚見面前多了一雙黑色的棉靴?!耙粋€年輕的公子說出來的話你也相信?殘云你的腦子什么時候跟你的名字一樣殘了?”
男子話音落,殘云的美麗的臉龐一瞬間花容失色,心里很清楚主人動了殺機。殘云連忙磕頭求饒道:“宮主饒命,殘云知道錯了。求宮主再給殘云一次機會,殘云把那個人抓回來見宮主。”
“無用的廢物!”面對殘云的求饒男子毫不動容,藏在袖中的左手伸出,一道詭異的光芒散作七彩的冷光落到殘云的身上,‘噗’的一聲,遮蓋在殘云身上的衣物瞬間化為烏有。
“念你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分份上,本宮姑且饒你一回。盡快找到那個男子,否則落到你身上的就不是‘七彩莽’這樣的微毒了?!崩涞梅路饛牡鬲z傳來的聲音,卻讓地上赤身鏍體的殘云感激涕零。
“是,謝宮主饒命?!睆姄沃鴱牡厣险酒鹕?,比例完美的身段一覽無遺,只要是男人見了都會忍不住狼咽口水。
可是站在殘云對面的男子卻眼皮都不跳一下,對殘云的身體視若無睹?!皾L出去!”冷冷地說著,男子身影詭異地消失在黑暗中。
殘云一陣唏噓,冷笑,魔宮宮主獨孤冷,果然是人如其名!獨行孤傲冷血無情!低頭瞥了眼自己無遮無掩的身體,咬了咬唇,毅然轉身走了出去。
自從蘇漠漠從無情樓回來之后,連續七天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白天有時候要陪清塵,有時候要把部分時間分配給慕容延商討生意上的事。風月樓已經開始在裝修階段,桃梨兩城的酒家也在穩步就班地運籌著。另一方面,蘇漠漠安排玲瓏開始和素手坊的人交涉,洽談合作的事宜。而鬼手易云那邊,蘇漠漠也已經把自己制定的合作方案交到他的手上,鬼手易云看過之后也同意合作,現在也正在籌措新品。而慕容延提到蕭庭,目前還沒有消息。為了不誤風月樓開張的日子,蘇漠漠已經暗中派人前往運城查找。
一切似乎依著正常的軌道前進,鬼手易云那邊蘇漠漠知道要雙方合作絕對不成問題。只是玲瓏那邊,似乎進展緩慢,聽玲瓏說,素手坊的主事很狂傲,玲瓏擺放了幾次都吃了閉門羹。本來蘇漠漠是應該親自拜見的,可是為了給那名從無情樓免費得來的男奴解毒,蘇漠漠日夜分配,時間還是緊張有限。
已經過了三更天,蘇漠漠的小院還是亮著昏黃的燭光。玲瓏端著最后一盆暗黑的血水走出的時候,蘇漠漠才舒了口氣。躺在床上的男子不動聲色地看著蘇漠漠的一舉一動,就連自己的一只手腕被割破了,也沒有阻斷他看蘇漠漠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