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俯不僅是外院,就連內院也都是人,三步一崗六步一哨,看得人很是壓抑。輕顏跟在葉太尉的身后,側眼瞄去,便見太尉夫人葉氏親切的拉著葉婉倩的手,兩人時不時的頭頸交纏,輕聲言語,而二皇子正與驃騎大將軍葉世勇輕聲言笑,這情景,怎么看,她葉輕顏都是多余的。
剛一進正廳,太尉眼神犀利的掃了眼葉氏,葉氏便起身告退,葉婉倩也跟著起身說要與母親說些體己話,跟著退下了。葉世勇又揮了揮手,斥退了其余下人。輕顏正想說去看看秦姨娘,卻不妨,葉太尉已是目光凜冽的盯著她。那樣的目光,說不清含了多少的恨與厭,輕顏猛然便有了不好的感覺。
“賤人。”輕顏眼見得太尉揮起的手要落在臉上,急忙之中向左側滑行了半步,卻仍是捱上了掌風,臉上生生的痛。輕顏一手扶了臉,訝異的看著葉太尉,心道,這人屬狗的么?怎么喜歡亂咬人。
而葉太尉見她避過那一掌,一時之間也錯愕了。又豈直是葉太尉錯愕,殿中另外的三個人一時間也是大眼瞪小眼。什么時候,太尉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庶小姐,敢躲太尉的打罵?更詭異的是她竟然躲開了!
“你憑什么打我?”
輕顏話一說出就后悔了,該死,這可不該是一個以父為綱的庶女說出的話!
“我憑什么打你?”葉太尉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話似的,氣極之下竟是不怒反笑,“怎么,你真當自己是太子妃不成?”
輕顏冷了臉,便要出言相譏,卻不料二皇子同同葉世勇交換了一個眼神,只一瞬間,一人擒住了輕顏,另一人,則張了手在輕顏的臉際的邊緣探尋著。嚇得一旁的知書,嗷的一聲,暈了過去。輕顏唇角嚼了抹冷笑,卻不掙扎,任他二人折騰。
“父親,是二妹。”
葉世勇的那句二妹,讓輕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抬了頭看向二皇子,眉峰微揚,挑釁道:“我還活著,你們很失望吧!”
二皇子眉宇之間便多了一抹郁色,“你這話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輕顏奮力一掙,脫了他的束縛,逼視著葉太尉冷聲道:“你很奇怪,為什么當日的鶴頂紅沒有要了我的命,是不是?”
輕顏從來沒想到,密宗之家對毒藥的認知,會在這個世界發揮了用處,當日睜眼醒來時,她便感覺到這具身子已是毒入五臟,若不是她藉用密宗之學調息,只怕重生的葉輕顏只會是一個活死人。到底為了什么樣的目的,會使一個父親對自己的女兒下這樣的毒手?
“好,很好。”葉太尉無視葉輕顏眸中的恨意,反而是連連擊掌,“你即知我要你死,你卻活下來了,還堂而皇之的來到太尉俯,可是秦浪那個老匹夫來找你,為你撐腰,還是說你知道了什么?”
輕顏剎那就確定秦浪當是自己的外公,這個名字她便記在了心間。至于那個知道什么,指的應該是龍令吧?這么說來秦姨娘知曉龍令的事太尉是了然的,他一定是懷疑葉輕顏也知道這個秘密才會痛下殺手。只是照常規來說,太尉應該好言相哄巧語相騙才對啊?怎么就會要了葉輕顏的命?葉輕顏啊,你到底有多少秘密,等著我來解?
“父親。”葉世勇顯然是想提醒葉太尉,有些話不能說。
葉太尉舉了手制止葉世勇,轉而看著輕顏,那張氣勢沉沉的臉上,雖不是殺氣騰騰卻也是劍拔弩張,輕顏毫不懷疑,在某個瞬間,自己的小命便會不保。但她素來遇事越是兇險,人便愈是冷靜。是故,她抬了頭迎著葉太尉,淺淺一笑,神色之間竟是一副胸有成竹你奈我何的悠閑。
“那老匹夫當真來找你了?”
輕顏冷哼一聲,脆聲道:“他是我外公,你的岳丈,父親如此尊卑不分,何以為人臣?”
“你……”眼見得葉太尉的手要舉起,輕顏不慌不忙的轉了身對一旁的二皇子說道,“二皇子,來時,奴婢特意去向皇后娘娘辭過行,還見著了姐姐。”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啊。這話就是明著告訴二皇子,出宮之前,她葉輕顏好好的,還是讓你的老婆見了證,兩人一起回的太尉俯,若是自己有個什么不適,只怕你老婆她脫離不了關系。二皇子的臉色很不好,想來這應該是他人生當中第一次這樣被人當面威脅吧,看著輕顏的眸子便像是寒冬臘月的冰棱,冒著冷冷的光。
“太子妃,有道是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想來皇后娘娘定是能夠理解的。”二皇子在說這番話時,輕顏便看到他眼底深處風云滾動,神色陰沉而狠辣,她猛的便想起了遇刺的太子,二皇子是想告訴她,皇后連太子遇刺的事都無能為力,那么區區一個寡居的太子妃的生死又何足掛齒。是這樣的嗎?太子遇刺!
“為什么要我死?”輕顏卻在這一刻猛的轉身看向葉太尉,問道,“為什么要我死?”
葉太尉臉上的神色幾不可見的變了變,但卻沒有逃過輕顏的眼睛,她迎著他銳利的眸子,不肯退縮,她一定要知道,是什么讓一個父親不惜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雖然是庶女,但總是血緣至親啊!
“你怕死不瞑目?”
地上悠悠醒轉的知書,在聽到太尉的這句話后,眼前一黑,整個人再次毫無意識,只在暈倒前恐懼的知道,小姐不能活,她也活不了。
“我的生死,你以為還能由你們做主嗎?”輕顏不屑的看著葉太尉。
神色之間的倨傲,讓人不敢直視。葉太尉細長的眉眼便瞇了瞇,就連一旁的二皇子在聽到這話后,心里都不自覺的一顫。葉輕顏,是什么讓你這樣有恃無恐?敢與太尉叫板?
“你以為我懼了那個老匹夫?”
下一刻,輕顏猛的放聲長笑,笑聲尖歷而悲嗆。為這一世的葉輕顏有著這樣的親人。
“當然不是。”輕顏搖頭嘆息,“父親,我送你一句話,請一定牢記。”
太尉眉眼微抖,默然不語,雙目如炬盯著輕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別想那些有的沒有的。”
輕顏的話一落,大廳之上立時鴉雀無聲針落可聽。許久,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才聽到二皇子低沉而疑惑的聲音。
“你真的是葉輕顏嗎?”
也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下人的回話聲。
“老爺,桃香院的梅云來回話,說是秦姨娘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