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吃了端午棕還要凍三凍,可是皇宮里的這群女人已經迫不及待的換上了那些透明的紗衣,什么叫魅惑,欲拒還迎,若隱若現,那才是魅惑。
“太子妃,皇后娘娘賞了兩匹雪錦。”
輕顏抬了眼看過去,見知書正捧著兩匹薄如蠶翼的料子,喏喏的站在門口,臉上的神情或許是因為太過興奮,微微的抖動著。這丫頭,只不過是賞兩匹料子,至于這高興成這樣嗎?
“擱著吧。”
“小姐。”知書往前一步將手里的料子放在桌上,“小姐,你知道這是什么料子嗎?”
輕顏好笑的說道:“你剛才不是說了是雪錦嗎?”
知書無奈的搖了搖頭,臉上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那你可知,整個景國就只有這兩匹雪錦,你又可知,這雪錦是柔然國的供品,十年才得一供。”
輕顏的神色漸漸端凝,知書能想到的事,她當然能想到。末了卻輕輕一笑,“收起來吧,改天你家小姐我做一身夏裝。”
“小姐。”
知書還想再說,輕顏擺了擺手。知書只得低了頭,好生的將兩匹足以讓人愁斷腸的料子收進柜子里。
主仆二人這廂為這兩匹料子愁死,那廂卻有人為這兩匹雪錦眼紅的挖空心思算計。
“這天是越見越熱了,眼見著要入夏了,內務俯的夏裝料子也不知道定下了沒有。”淑妃手里拿著一把美人扇,時不時的輕揮了兩下,對坐在上首的王貴嬪說道。
王貴嬪拿著長長的柳條逗弄著那些肥大的錦鯉,聞言,撩了唇淺淺一笑,“永安宮的那位身子本來就弱,偏生又受了驚,這事只怕得拖一陣子了。”
俞淑妃便將那美人扇半遮了臉低聲笑道:“可不是嗎?聽說前幾天皇上將今年柔然供來的雪錦賞了下去,誰料想,轉個身,那位轉賞給了昕雪苑的那位。”
王貴嬪拿在手里的柳枝抖了抖,水里那尾銀鱗墨流錦鯉正繞著柳條轉圈圈,王貴嬪一個不留意,手里的柳條竟被它給拖走了。
“來人哪。”
墨蘭連忙走了上去,“娘娘。”
“給我把它撈上來,殺了。”手指著那尾錦鯉,王貴嬪的眼里有著幽藍的光芒。
俞涉妃連忙起身,驚聲道:“妹妹,這是怎么了,它怎么惹著你了。”邊說,手里的扇子邊搖著,卻又對一邊侍候的人喝道:“都愣著做什么,沒聽到貴嬪娘娘的話嗎?”
立時大家拿網的拿網,下水的下水,鬧了個不亦樂歡。
只是成百上千條錦鯉如何知道哪條是王貴嬪要的呢?難不成將它們一條條全撈上來?
太監宮女為難的看著墨蘭,希望她能給個示下。墨蘭眉眼微擰,斷然道,“即是惹了娘娘不快,斷沒有留著的道理,全殺了。”
墨蘭的話才落,整個御花園,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連河里的魚似乎都被這沉悶的氣氛所嚇,忘記了游動。
俞淑妃蹙了蹙眉頭,但轉瞬卻是眉眼輕挑,淡笑如風,緩緩的倚坐在一側,等著看戲。原本以為王貴嬪會出言阻止,卻不料,王貴嬪微揚了頭,竟是默許了這場殺戮。
墨蘭指著佇立的那些宮女太監尖聲道:“愣著做什么,還不快點。”
太監宮女們開始手忙腳亂的開始抓魚,偌大的燕子湖便如開了鍋的餃子似的,好不熱鬧。
“弄舞,那些人在做什么呢?”
難得天氣好,皇后打算出來泳湖,遠遠的便看到燕子湖畔,青綠的宮女,灰黑的太監們撲通撲通的往河里跳,那些不會水的,只站在岸邊高聲的叫著。隱約傳來,這邊,那邊的喊聲。莫不是在尋什么東西?
“明月,你去打聽下。”
明月得了弄舞的吩咐,快步走了過去,皇后就近找了個角落坐著。不消多時,明月臉色不善的跑了回來。
“打聽清楚了,為什么事呢?”
明月撇了唇,不快道:“說是王貴嬪厭煩了這燕子湖的錦鯉,正讓他們捉著全殺了呢。”
“全殺了?”
弄舞一時也沒想明白,這湖里的魚怎么就得罪了王貴嬪。她不解的看著皇后,皇后卻只是嚼了抹笑,看著明月。“還有誰在那?”
“淑妃娘娘也在那。”
皇后沉吟了半響,起身道:“我們回吧。”
“娘娘。”弄舞小聲的喊了聲,皇后停了步子,示意她說話,弄舞咬了咬唇,低聲道:“這燕子湖的錦鯉,是當年娘娘剛進宮時,皇上和娘娘親手養下的。”
皇后回眸,看著滿池的湖水微瀾,一臉平靜,淡然道:“只不過是幾條魚罷了。”
那邊廂,眼見得皇后走遠了,墨蘭才走到王貴嬪身側,輕聲道:“娘娘,皇后走了。”
王貴嬪重重的哼了聲,眉梢微挑,“算了,都是些沒用的廢物,抓幾條魚也要這么久。”
俞淑妃便起身扶了禾桃說道:“許是這岸邊的風涼,我這才坐一會兒,頭便痛了。”
王貴嬪冷眼看了下俞淑妃,說道:“姐姐,這身子可得找個太醫好好調理調理,三百六十五天,到是有個三百六十天病著。”
俞淑妃也不惱,扶了額頭輕輕一笑,“可不是嘛,還是妹妹你心痛我。”
王貴嬪便嫌惡的不作聲。
兩人各自分開,回自己的寢殿。
“娘娘,適才,我看到皇后身邊的明月了。”禾桃扶著淑妃,小聲的說道。
俞淑妃舉了手里的扇子,遮了遮日頭,豐潤的臉上揚起一抹淺笑,“你以為鳳儀殿的那位怎的會起殺魚之心。”
禾桃不解的看著俞淑妃,俞淑妃便手點了她的額頭,嘆道:“傻瓜,那燕子湖的錦鯉可是當年皇上與皇后親手養下的。”
“您是說,王貴嬪這是有心做給皇后看的。”
俞淑妃笑了笑,“有心到是未必,我若不告訴她那兩匹雪錦去處,怕也看不了這場戲。”
禾桃便默然不語,俞淑妃也不再說話,兩人走走停停的往瑞祥殿走去。俞淑妃一路都嚼了淡淡的笑意。太子殯天已有些時日,然皇上卻久久不肯另立諸君,有說是皇上為了顧念皇后的心情之故,偏生,太子歿了后,皇上竟是一次都沒去永安宮,前幾日皇后在心海居遇刺這么大事,也沒看皇上有所動作。這一切像個謎團一樣困繞著這皇宮里的人,原本她是不淌這趟渾水的,可是王貴嬪她不該拿長寧當槍使。她憎恨太子妃,皇后,盡管自己使了手段去,就不該將主意打到長寧身上。
既然水已經渾了,她就再攪兩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