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的一角,一抹人影如鬼似魅附于瓊宮玉檐之下,露在黑巾外的一雙眸子似刀般冷,直至那視線里的人影進入那扇宮門之后,人影才飄然無聲如夜梟,幾個起落,消失不見。
夜殿之上,帝王不怒而威。
“看清楚了?”
陰影之中的人若往昔一般點了點頭。
沒有想像之中的盛怒,只有帝王之家素有的陰沉與淡漠。月上中天,如銀的月光照亮帝王青白的臉,那神情猙獰如獸,陰鷙的目光恍如正待攻擊的毒蛇。
“我要她生不如死。”
青影點頭,“我出趟宮。”
“去見你的師兄?”
青影不語,但卻也不否認。和帝點了點頭,“失散這么多年,一時之間你找得到他嗎?”
“前次出宮之時,已有眉目。”
和帝點了點頭,“去吧。記住,我要她生不如死。”
一聲呼嘯,青影消失于茫茫暗夜。
王貴嬪只待墨蘭說完,驕艷的臉上,有了抹得意的笑。
“娘娘,見還是不見?”
“請她進來吧,難為了她這些日子三番兩次的上門,又出手那么大方。”
墨蘭應了聲是,便轉身打起簾子,往外走。宮殿之外,俞淑妃一身青色的宮裝,眉目微蹙。她的一側禾桃緊俏的臉上已是隱怒漸生。黑蘭冷笑幾聲,上前,行禮,說道:“淑妃娘娘,貴嬪娘娘請您進去。”
淑妃長長的透了口氣,扶著禾桃的手,略略用力的按了按。禾桃了解的點了點頭。
尚未進內,便看到一紅色的身影走了過來,身子福了福,“淑妃娘娘。”
“這是做什么?你現在暫代六宮,如此大禮,本宮如何敢受。”淑妃撇了禾桃,上前扶起王貴虛行的禮,臉上笑意如春。
王貴嬪抬了頭,笑道:“規矩還是要的。”
淑妃又客氣了幾番,兩人說笑著各自落坐,王貴嬪,指了墨蘭下去沏茶,又讓墨蘭拿了令牌,去冰庫取了那冰鎮荔枝來。晶瑩如雪的荔枝肉在掩于冰塊之下,冒著絲絲的冷氣。看著便讓人消了一身暑氣。俞淑妃臉上的笑便有些僵硬,她記得往年,嶺南的第一批荔枝是送到她的瑞祥殿的,而今年……
“淑妃娘娘,這個時辰來,可是有事?”王貴嬪單刀直入的問。
俞淑妃臉上原本牽強的笑,便越發的淡了。抬頭看了看四周。王貴嬪了解的笑了笑,揮揮手,墨蘭便帶著宮人都退了下去。
“本宮想請娘娘幫個忙。”
王貴嬪呵呵的笑了幾聲,“淑妃娘娘這話說的,自本宮認識淑妃娘娘始,這天下便沒有娘娘為難的事。”
淑妃的眼神暗了暗,她何曾不明白王貴嬪的有心為難,但想到病榻之上的長寧,俞淑妃咬了咬牙,“過去是我錯了。”
王貴嬪捧著茶盞的手便抖了抖,神色之間生了一股暗沉之氣,過去?眼前便浮現彼時的大紅嫁衣,他人的花前月下,后來的自請為妃,一切的一切仿若昨日。而眼前的這個女人,身份何等的卑微,卻得到了他最真的心,最深的情。反觀自己得到了什么?一腔幽怨,滿懷蕭瑟。
“說吧,什么事?”
俞淑妃半天才咬了牙,說道:“我想讓長寧嫁于赫連皇子。”
王貴嬪撲哧一聲便笑了,半響才道:“淑妃娘娘,這事你應該去找皇上。”
俞淑妃猛的便轉了目光,雙目泛淚,卻被她死死的忍著。王貴嬪卻是嚼了笑,冷眼看著淑妃不語。
“皇上說,赫連求娶的是葉輕顏。”
王貴嬪點了點頭,可見她也是早已得了消息。
“當時我們不知皇后為何執意點了一個庶女為太子妃,她一生凌駕你之上,難道現在你還要中了她的計嗎?”
王貴嬪微轉了頭,不解的看著淑妃,“本宮不明白淑妃的意思,難道皇后娘娘看中的不是葉輕顏的德容女工嗎?還是說另有所圖,那那個另有所圖又是什么?”
淑妃一愣,沒有想到,王貴嬪會故做糊涂。半響,咬牙道。
“龍令。”
王貴嬪笑笑點了點頭,“龍令,開國皇上隱于民間的財富與兵馬。得龍令者得天下。”說完,抬了目,直視著淑妃,“你我皆為后宮之婦,后宮不得干政,淑婦娘娘,你,逾越了。”
淑妃臉上泛起一抹蒼白,宛如數年前一樣,某個人,總會在她面前提醒她,守好自己的本份。
想到長寧,淑妃眼底閃過一抹堅毅。
“太子已死,九五之尊的位置,必為二皇子所有,今日之勢,豈容葉輕顏嫁入別國皇室?”
“墨蘭,送淑妃娘娘。”
回答淑妃的是王貴嬪一臉的決然。
“姐姐。”
撲通一聲,淑妃跪在了地上,兩手抓住了王貴嬪的裙角。頭低低的垂下,一如多年前的樣子,窗外,風送花香,卻讓人忍不住的想要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