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白纓像失了魂似地跌跌撞撞地沖出了家門,走得太急,以至于她忘記了回家最初始的目的。文件還是忘記拿了,她的這次失誤促使她在同事面前又丟了一次臉。
之后的工作,白纓也是一反常態地心不在焉。雖然她不斷告訴自己今天的怪異一定是剛剛開會時出丑所至,但靜下來的時候,阿杰和歐陽小雪在房間里親密擁在一起的畫面總是會毫無征兆地彈出來……
角度問題,白纓只看見了他們緊密貼合的身軀,以及歐陽小雪的后腦。
他們……是在接吻么?
“該死的!”猛地,白纓低斥一聲,雙拳緊握,強迫自己不再糾結這些怪異地令她煩躁的事情。
她管這些做什么!那只野人愛跟誰抱在一起,親吻誰又關她什么事!白纓啊白纓!你可是一個有暗戀對象的人!
思及此,白纓深吸了一口氣,雙手重新搭上鍵盤,緊盯住電腦屏幕,準備把昨天用筆寫的文件今天直接在公司電腦里重新整理一遍……
時間過去得很快,當夕陽染紅天空,上班族們紛紛收拾起自己的工作包,準備趕回家跟家里人好好吃頓晚飯。而白纓此時卻寧愿繼續呆在秘書室里整理文件,下意識地她現在不想回家。至于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她不清楚,也不想去想。
但,當清潔工阿姨舉著拖把和盛滿臟水的水桶,催促她離開的時候。白纓也發覺了,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按照你幻想的軌道運轉,下班了,她還是要回家,因為除了那里,她無處可去。
不過,她又在擔心害怕些什么呢?家是她的,她沒有道理不回去不是嗎?
恩,她應該回家的,她又沒做錯過什么。
伸手,將紙張和筆記本都撈到自己的挎包里,白纓微微朝站在她身邊的那個一臉不耐煩的清潔工點了點頭,便飛快地離開了秘書室……
大掛鐘敲了七下,居民區里燈火通明。陣陣搓麻將的聲響從底樓傳來,又漸漸消失在逐漸沉黑的月色里……
廚房中,響起窸窸窣窣的流水聲。
歐陽小雪下午去了酒吧后,還沒有回家,屋里就剩下吃完晚飯的白纓和阿杰兩個人。
此時,白纓正在廚房清洗著用過的碗盤,而阿杰則坐在沙發上一如往常地來回調撥著電視遙控器。
要說今天這家里唯一與其他時候不一樣的地方,便是這房間里莫名籠罩著的,安靜到詭異的氣氛。即使是思維笨拙的阿杰也發現了,他一邊調著臺,一邊偷偷順著那玻璃門瞅著白纓模模糊糊的背影。
自從白纓回家后,就沒怎么搭理他。往常,偶爾白纓工作回家后有些乏累,吃完飯洗洗就睡了。但至少也會跟阿杰嘮上那么兩句。但今天卻奇怪得緊,不但對他不聞不問,就算是阿杰使出他的纏人功力,巴著白纓跟他說話,她照樣不理。
終于,阿杰熬不住了……
按下遙控器的紅鍵,阿杰跳下沙發,皺著眉便沖進廚房里,昂著臉,在白纓背后緊盯住她。“白纓……”
以前,每當阿杰用這種可憐巴巴的鼻音喚她的時候,就算白纓再不耐煩,也會用眼神或者動作回應他一下。可是現在呢?她大小姐連頭都懶得轉一下,繼續用拿著清潔球認真地擦拭著湯碗。
“白纓……”
阿杰又喚了一次,撇著嘴,悄悄地往前挪了挪,輕輕攥住她的衣擺,晃了晃。“不要,不理我。”
似有若無的冷哼從白纓鼻息間冒出來,她移了移腳步,不留痕跡地躲開了阿杰拽住她衣服的手。把洗好的碗放至櫥柜里,然后拿起另一個,慢悠悠地擦拭,似乎根本就沒發覺身后之人的存在。
“白纓,不開心。”
阿杰不是不知道白纓在故意不理他,他估計白纓這次一定氣得不輕。原因是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今天似乎他費多大的力氣,白纓也不會輕易地原諒他。
想到這里,阿杰便急了,將身子使勁擠到白纓的身側,好直接觀察到她的臉色。
“白纓,不要,不開心。我,今天,聽話,衣服,一直,穿著。”
扯了扯自己穿戴整齊的襯衫,阿杰討好地咧開嘴傻笑。但這白纓僅僅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再次繼續她手上的活兒。
阿杰他真的沒轍了,只得眼巴巴地望著白纓面無表情的臉。她往前挪一挪,他也往前挪一挪。她要取還沒洗過的筷子,他便笑嘻嘻地搶先遞到她的面前。只不過人家盯住他手中的筷子三秒鐘之后,哼了哼,選擇越過他先洗其他的東西。
“白纓,我,做錯,什么。”
阿杰的可憐巴巴的嗓音從背后傳來,白纓拿著鍋鏟的手頓了頓,兩片唇微微抿起,她終于開口。“你沒錯。”
白纓的聲音細細微微的,說完之后,又神色冷淡地把鏟子放在水龍頭上熟練地清洗。而這邊的阿杰見白纓終于肯搭理他了,現下開心不少。眉梢一彎,他樂滋滋地又往白纓身邊擠了擠。“我,錯了,什么。白纓,說,我,改。”
雖然白纓每次訓斥他的那些,阿杰都有些茫茫然然。雖然有時候他也不清楚他做的那些事錯在哪里,只不過如果他改了之后,白纓能開心,能不要不理他,他便會一一照做。
大尾巴在她身側搖啊搖的,只不過這一次,白纓沒有再回話。
“那個人,說,白纓,刀子嘴,豆腐心。心軟。我覺得,對。白纓,心好,對我,也好。所以……不要不,開心。”
阿杰傻乎乎地說著,他的本意是想說些自己認為是好話的好話來討白纓歡心。但這些話聽在白纓耳朵里卻被理解成了另外一種意思。
那個人?哪個人?歐陽小雪么?
他們的關系已經好到這種地步了?原本以為阿杰只聽她的話,原來并非這樣。只要出現個“第三者”,阿杰就會乖乖地跟過去隨聲附和么?“那個人”說的話都是對的?“那個人”說的話可以不用思考就付諸信任嗎?!
白纓關掉水龍頭,上午的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沖上腦門了。心里莫名的不舒服,有點澀澀的感覺。
“她,說。白纓,不是對每個人,生氣。她,還告訴我……”
“夠了!”
白纓想也沒想地出言制止了他接下去的話。奇怪的是,從這個笨野人嘴里吐出來的“那個人”和“她”讓她的胸口又是一陣堵得慌。打斷他的話是因為情不自禁,而接下來的怒吼,也是不經大腦的。
“那個人!那個人!都是那個人!你那么聽歐陽小雪的話,你就跟著她走啊!反正我又兇,又愛發火,對你不好,心情不爽的時候還喜歡拿你出氣。你跟著她走啊倒是!大清早的跟歐陽小雪‘纏纏綿綿’,晚上纏著我又是個什么意思!你走啊!去找‘那個人’去!我才不稀罕你!”
眼眶不知不覺就紅了,白纓欺騙自己這是因為她太激動了,氣紅的。“我跟你說,如果沒有了你,我……唔……”
白纓不想讓阿杰誤會她這番話的意思,剛想繼續說下去,卻驀然瞧見了阿杰忽地放大的俊臉,他為什么要靠得那么近?長長的眼睫呼扇呼扇的,近到……連他細細的毛孔都看得清。
她張嘴,想讓他離她遠一些,卻驚覺自己竟說不出話來。白纓愣了一秒,隨即臉一紅,終于遲鈍地發現了怪異之處。
只見那阿杰弓著腰,緊緊地閉著眼,而封住她嘴巴,不讓她說話的軟軟東西,是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