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佑看著已經空了的糧袋,袖子下的大手緊握成拳,緊繃的臉上卻看不出任何情緒。
“將軍,是我們拖累大家了,如果我們不回來,這些糧食至少還能讓大家多堅持一天!”青玉低著頭有些愧疚的說道,經過兩天的調養,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體力已經恢復了大半,是他們連累了所有兄弟餓肚子!
“你也說這些糧食最多只能支持一天,一天過后,我們一樣要面對相同的困境,你們是我的兵,更是我的兄弟!從今往后別讓我再聽到這樣的話!”韓佑抬起眸子,一臉嚴肅的說道。
“這是什么狗屁皇上!我們為他賣命,他就這么對我們!打算讓我們活活的餓死不成,要是這樣,我們也沒必要為這樣的朝廷拼命!還不如降了冷將軍!”青玉旁邊的傷兵不禁破口罵道,話音剛落,周圍的咒罵聲議論聲也跟著越來越多。
“夠了!你們心里有投降的想法我沒話說,但是就算要降也要再等上五天,如果五天之后,朝廷還沒有送糧食過來,我韓佑愿意以死向你們謝罪!到時候是留是去都由你們自己決定!”這些跟著他的兄弟,各個都拖家帶口,他沒有權利讓他們去送死,可是他的字典里從來沒有投降這個詞,身為軍人,身為臣子,就算朝廷不仁不義,他也要盡足自己的本分!
“將軍!要活大家一起活,要挨餓大家一起挨餓,我們兄弟都聽你的,將軍說等!這五天我們就是挖樹根吃樹葉,兄弟們也頂得住!五天之后若是軍糧還不到,到時候朝廷既然對我們不仁,我們也對他不義!兄弟們同不同意!”青玉仰起頭朝著周圍用力喊道,若是朝廷真的已經不管他們死活,他們又何必在守著軍人的道德!
“我們都聽將軍的!”周圍亂成一團的士兵像是被青玉的氣勢所感染,紛紛挺直了身子,大聲說道。
“青玉,你帶著幾個人去馬廄里把那匹馬宰了,再去看看這附近有沒有能吃的野草,晚上給大伙熬點肉湯!”韓佑眸子里多了抹感動,欣慰的目光從每個人臉上滑過,唇邊扯出一抹硬朗的笑容。
“將軍…那馬不能殺…”青玉擺手說道,聽說那匹馬是將軍親自喂大的,就連這次攻打望都,將軍都用船把它帶了過來,可見將軍將它看的有多么重,現在竟然要宰了它!
“別再說了,馬死了可以再養,人死了就什么都沒了!”韓佑別過臉,努力不讓心里的情緒表現出來。
張達帶著幾名小太監走在大街上,踱著的步子有些急躁,軍糧再不運出去,韓佑那邊怕是頂不住了,他得抓緊將這件事辦妥才行。
“總管大人,前面就有家糧店,我們進去看看。”張達身邊的一個小太監指著裕誠分號的招牌說道。
“我說你怎么就笨到這個地步,你忘了當初冷呈風放糧收買人心,就是用的他們糧店的糧食,難保這店和冷呈風沒有關系,我看你是誠心想讓皇上摘你腦袋!”張達長而彎曲的指甲戳了戳小太監的額頭,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總管說的對!”聽到要摘腦袋,消瘦的身子一陣輕顫,連忙點頭稱是。
“等等!”張達蘭花指一伸,收回腳下邁出的步子,細長的眸子閃過一抹精明的算計。
“跟著咋家進去看看!”只要他不說,皇上根本不知道從哪個糧店買的軍糧,只要軍糧一上了船,他就算是完成了任務,若是裕誠糧店真的和冷呈風有瓜葛,正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送一個順水人情給冷呈風,到時候冷呈風真的攻破宮門,他或許還能保住一條性命!
“幾位想要買糧食?”錦瑟抬眸看著門口走進來的幾個男人,說他們是男人確實有待考量,一個個瘦小的身子,臉色蒼白的厲害,不管老少一律沒有胡子,錦瑟眼里噙著一抹輕笑,原來宮里的太監!
“你是這里的老板?”張達有些詫異的看著眼前的女子,身姿窈窕,姿容絕色,尤其是眼里那股疏離和聰慧,看來這裕誠糧店和冷呈風絕對脫不了干系!
“小女子正是!”錦瑟淺笑著點了點頭,她正猶豫著怎么才能完成梁御塵的交代,沒想到魚兒已經自己找上門來,上了鉤。
“咋家要買十萬擔軍糧,運往黃玉坡,姑娘一天能準備出來嗎?”張達扯了扯尖細的嗓子,一雙眸子牢牢的盯著錦瑟的眼睛。
“公公盡管放心,我們店里糧食充足,十萬擔不成問題!明日一定按時交貨!”錦瑟迎面對視上他審視的目光,絲毫沒有任何回避的意思。
“咋家就喜歡爽快、聰明的人!這是銀票,明天午時咋家就在宮門口恭候姑娘大駕!”說完將一張銀票輕放在柜臺上,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錦瑟,才姿態輕緩的帶著幾名小太監走了出去。
“老板,一天的時間,我們去哪籌十萬擔糧食?”張達等人走后,牧田才從后面的庫房里走了出來,剛剛的對話他都聽到了,現在正值雨季,沒有亮點可能屯著這么多糧食!
“這個你不用擔心,既然我答應交貨,明天就有十足的把握!”錦瑟清冷的眸子里帶著篤定,既然這太監選了裕誠糧店,明天不管袋子里的是不是糧食,她都有把握可以順利過關!
偏僻的空地之上,梁御塵手上握著信鴿,另一只手解下上面的紙條,錦瑟雋秀的字體躍然紙上,看完之后,紅潤飽滿的唇瓣揚起一抹淺笑,看來錦瑟真是個經商的天才!
“你在看什么?”冷呈風冰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梁御塵心里一驚!他來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