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云輕一路出宮,早有豪華的馬車、隆重的車隊等候在宮門口,雅如更是快速的迎上前去。師云輕淡淡的望了一眼馬車邊一襲太監服飾、微低著頭的百里陌塵,明眸微斂,沒有說話,上了馬車。
雅如看著師云輕上馬車后,叫上百里陌塵,一道步入車內。
……
皇宮。
獨孤一夜剛一下朝,便快步的向著鳳棲宮的方向而去。然在鳳棲宮內,他看到的,卻并不是縈繞了他整整一夜的那一抹纖影。
一絲似有似無的失望,在黑眸中快速的一閃而過,獨孤一夜對著風傾城問道,“城兒,你怎么會在這里?”
風傾城沒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笑容里隱藏著一絲淡淡的憂傷。他竟是這般迫不及待的趕來鳳棲宮,趕來看那個女人,那她呢?
他有想過她么?
獨孤一夜并沒有留意到風傾城的異樣,視線,靜靜地環視一周,待半天亦找不到師云輕的影子時,再次問道,“城兒,你既然在這里,可知輕兒去哪里了?”
“走了?!?/p>
風傾城將獨孤一夜的神色盡收眼底,素手,輕輕地攏了攏一頭飄逸烏黑的青絲,頭也不回的向著殿外走去。淡漠的聲音,不帶任何語氣。
獨孤一夜聞言,先是一怔,繼而同樣步出大殿,喚來太監詢問之下才知道,師云輕一早便前往了楓溪城的‘清逸山莊’,說是去避暑。
只是,她走之前,為何不與他道別呢?
難道這一點點時間也等不了?
心中,又是閃過一絲莫名的不安,仿佛……仿佛……來不及多想,獨孤一夜吩咐侍衛,準備馬匹,帶著十幾名侍衛出宮,緊追而去。
……
風傾城一襲如夢似幻的粉衣,緩緩踏上皇宮之中最高的建筑——臨淵閣,站在這里,可以清晰的看到皇宮的每一座宮殿,亦可以清晰的看到宮門口。
望著那十幾襲絕塵出宮的身影,風傾城止不住苦澀的一笑。五年的分離,似乎有什么,已經不一樣了。每每他擁著她,她總能感覺到他似有似無的恍惚,感覺到他目光中的那一絲微滯,只是,她等了他整整五年,如今,她只剩下他了,若是沒有了他,她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所以……
她不能沒有他……
喚來太監,低低的吩咐幾句。
……
獨孤一夜帶著侍衛,一路出宮,然就在出城門時,身后兩道馬蹄聲緊追而來。其中一名侍衛不等馬停下,便一躍下馬,屈膝對著獨孤一夜道,“皇上,風貴妃突然身體不適,暈倒了。”
“現在如何?”
獨孤一夜猛然一勒韁繩,皺眉對著侍衛問道。
“這個,屬下不知?!?/p>
侍衛低著頭,回道。
獨孤一夜抬頭望了望前方的道路,又低頭望了望跪在面前的侍衛,握著韁繩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如此反反復復多次,似是在做著某種抉擇。雖然他清晰的知道,自己此刻心中真正愛著的人,是師云輕,但風傾城始終是他心底的一塊柔軟,一塊怎么也放不下的柔軟。
半響,獨孤一夜丟開手中的韁繩,躍身下馬,獨自一人快步的踏上身后的城樓。
站在城樓上,獨孤一夜甚至還能隱隱約約的看到那一隊浩浩蕩蕩的隊伍,他知道,自己此刻若追上去,一定能追到,但是……城兒……
——輕兒,我知道之前是我做得有些不對,此次去‘清逸山莊’,就當是散散心吧,我等你回來。到時候,我再親自告訴你,雖然我當年是為了風傾城才去的西京,但我也是真的愛上你了。并且這份愛,已融入骨髓!
……
然此刻的獨孤一夜如何能知,師云輕并不是去避暑,而是要離開,并且她亦未曾想過再回來。今日遙見影子卻不曾去追,十日后,將成為他一生中最悔恨之事。
……
車輪聲聲,一路馬不停蹄的離去。
馬車內,師云輕每次不經意的抬頭,皆入眼對面那一張美靨如孽的容顏,最后,實在不愿自己再被‘美色’查毒,揮了揮了手,讓百里陌塵出馬車,自行去騎馬。
雅如看著百里陌塵出去的背影,猶豫了一回,對著師云輕問道,“夫人,你是不是不喜歡雅如的哥哥?”
師云輕微微一恁,卻是恁而不語。她表現的有那般明顯么?她只是懷疑他的身份,再對著他蠱惑人的、完美的、找不出一絲瑕疵的臉時,有那么一點點的、一點點的‘不自在’而已。畢竟眼前總是晃著那樣一張臉,任誰都要時不時的屏息……
……
馬車外。
百里陌塵剛一上馬,身后便有一侍衛騎馬追來,他知道,那是獨孤一夜的親衛,微微垂下眼簾,眸光流轉間,故意落后車隊,攔住身后追上來的侍衛,問道,“侍衛大哥,請問你有什么事?”
“屬下奉皇上之命,前來向師夫人傳一句話。”
“什么話?”
百里陌塵眉頭一挑,直覺的問道,而話一出口,才察覺以自己此刻的身份問這樣的問題,似乎有些逾越了,于是,在侍衛微皺眉的神色下,極其自然的解釋道,“夫人在車內休息,吩咐任何人不許打擾?!?/p>
侍衛緩和了神色,因為還要急著回去復命,便對著百里陌塵道,“皇上讓屬下轉告夫人,說‘我等你回來’,你記得將這句話轉告夫人?!?/p>
“一定一定?!?/p>
百里陌塵連連點頭,然在侍衛轉身后,眼角卻劃過一抹不屑的冷笑,他看得出來,師云輕此次并不是去避暑,而是有計劃的準備離開。
獨孤一夜,你就慢慢等吧!
……
十日后,朝堂上。
獨孤一夜雖說等師云輕回來,但短短十日,沒有她的日子,他才知道是何等的難熬。以前分開的時間,遠比這長多了,但也沒有這樣的思念。此時此刻,他竟是一天也等不了了。當眾宣布,下朝之后,他也要啟程前往楓溪城的‘清逸山莊’,去避暑。
可就在他宣布完自己的決定時,殿外跌跌撞撞跑進來一名太監,大呼,“皇上,不好了。”
獨孤一夜看著面前如此沒有規矩的太監,眼中明顯的劃過一抹不悅,連帶著聲音都有著一絲顯而易見的微沉,問道,“何事?”
太監來不及去驚懼帝王的怒氣,結結巴巴的道,“……皇……皇上,剛才侍衛來報,夫人在到達楓溪城的‘清逸山莊’時,遭到了刺客的埋伏。夫人她……她……”
太監久久銜接不下去的話,讓獨孤一夜心中不受控制的閃過一陣不安,猛然站起身來,但盡管如此,面上還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鎮定,一字一頓問道,“夫人如何?”
“……夫人她……不幸去世了?!?/p>
話落,朝堂震驚,文武百官呼吸一窒,個個都睜大了眼睛,疑是自己聽錯了??諝猓瑒x那間,死寂一片,而死寂過后,則是慢慢的沸騰開來,個個爭先恐后的質問那名太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在這一過程中,獨孤一夜‘砰’的一聲,跌坐在了身后的龍椅上,面色微白,手緊緊的扣著龍椅扶手上的那一條金龍,節骨根根凸起、泛白……
……這,這怎么可能?
……不,他不信!
胸口一陣止不住的氣血翻涌,一大口鮮血,毫無征兆的猛然吐了出來,點點滴滴,染紅了身下金光熠熠的龍椅。
獨孤一夜深深地、深深地閉了閉眼,只覺得那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排山倒海的席卷過他心臟的每一個角落,比之那一日在崖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輕兒……輕兒……輕兒……
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著這個名字,五年間,什么風風雨雨、刀光劍影,還不是安然的走過來了,一場小小的刺殺……怎么可能……
“傳令下去,朕要即刻前往清逸山莊。”
話音剛落,文武百官只覺得眼前一黑影晃過,龍椅上已沒有了帝王的身影,那匪夷所思的速度,讓人驚嘆的同時,亦可從中看出帝王的急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