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一件溫暖的披風，覆上肩膀，關切的聲音，隨之響起，“一夜，夜里涼。”
獨孤一夜剎那間掩去了眼底的那一絲孤寂，將披風取下，披到風傾城瘦弱的肩上，淺笑著道，“這么晚了，你怎么過來了？還穿得如此單薄，莫要著涼了。”
風傾城美眸微彎，輕輕一笑，絕美的笑容，令天際明亮的月光、璀璨的繁星也不覺得黯然失色，“晚上沒有你在身邊，睡不著。”
“這些天，我有很多奏折需要批閱，沒時間陪你。”獨孤一夜聽了風傾城的話后，略帶歉意的說道，這些天，他確實忽略她了。
“沒關系，我知道國事比較重要。”
風傾城笑著搖了搖頭，而后，將頭，靠在獨孤一夜的胸口，雙手緊緊地環上他的腰身，靜靜地聆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記得以前，每每在她投入他懷中的時候，她總能感覺到他的心跳，會有那一剎那，驟然的徐亂。但是現在，她幾乎再沒有感覺到過他的變化。
心的一角，在看不到的角落，夾雜著一絲無法言語的哀傷。淡淡的聲音，忽然輕飄飄的道，“一夜，你還記得我們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么？”
獨孤一夜笑了笑，“當然記得。”怎么會忘記呢……
“一夜，如果當初我沒有嫁給東贏原，我們也沒有分開，那該多好。”如果是那樣，那么一切，都將不一樣了……
獨孤一夜聞言，身體微微一僵，過往的記憶，在腦海中一一盤旋而過，眼底，閃過一絲深切的愧疚。半響，雙手，緊緊地摟上風傾城的腰，聲音暗沉，“都是我不好，若是我當初有那個能力帶你走，保護你，你就不用為了救我而被你父親威脅著嫁給東贏原了。”
那一日的一切，獨孤一夜記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風傾城的眼淚，尤其是她一步一步踏上花轎、嫁做他人婦的那一幕，他此生此世，都無法忘記。
那是他一輩子的痛！
“城兒，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風傾城在獨孤一夜的懷中搖了搖頭，聲音明顯壓制，卻依舊帶著絲絲哽咽，“不，一夜，永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活著，就好。”
“城兒……”獨孤一夜心中的愧疚更甚……
“一夜，這五年來，我每時每刻都在等你，因為我知道，你當日說過會回來找我，就一定會回來找我。但是，一夜，你可知，這五年，我等得有多辛苦？”
漫天的愧疚，幾乎將獨孤一夜淹沒，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這份情太重，他如何能放下……
放不下啊！
“一夜，我知道，這五年來是師云輕一路陪在你的身邊，我也知道，今日的一切，都是她助你的，她在你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樣的。可是，一夜，你有沒有想過，你對她的感情，或許只是習慣而已？”
獨孤一夜清楚地知道，自己對師云輕的感情，并不是習慣，但看著風傾城眼角隱現那一絲的水汽，卻怎么也說不出這句話來……
“一夜，她已經走了，不要再想她了，好么？你可知，當看著你想著她的時候，我的心，有多痛？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強行命令自己不斷的去想過往的事，來填補這痛。但不想這樣，反而令自己更痛。”
聲音，說著說著，漸漸地低弱下去……
“城兒，你怎么了？”
獨孤一夜后知后覺的察覺到風傾城的異樣，低頭望去，只見她面色慘白，唇角緊抿，似是正在忍受某種異樣的痛楚，“心絞病，你不是說，已經好了么？現在怎么又會突然的犯病？”
風傾城虛弱的笑笑，“這五年來，我也以為這病已經好了。但直到前些日子，我才知，原來不是。因為我對東贏原沒有感情，所以情緒不會受到波動，自然不會犯病，但對你……”
“這樣的情況，有多久了？”
“從你那天去找師云輕的時候開始犯的。”
“我真該死，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獨孤一夜濃眉深皺，自責不已。
“一夜，不關你的事。”風傾城搖頭，強自帶笑的道，“其實這樣也好，師云輕她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若是我離開了，她便可以回到你的身邊。”
“城兒，莫要說傻話，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一輩子都不讓。”
獨孤一夜說這句話的時候，風傾城恍惚以為當年那一個一心一意對她的獨孤一夜又回來了。師云輕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怎知，她要的，無非也是這幾個字而已，為了這幾個字，她甚至可以不惜一切，對，就是不惜一切，“一夜，我有一個遺愿，你能幫我實現么？”
“傻瓜，你不會有事的。”因為他，絕不會讓她有事，絕不會……
“一夜，我自己的情況，我自己知道，每每看見你想著師云輕的時候，我便會犯病，并且這幾日，越來越嚴重……”
“……城兒，以后，我再不想她了。”
風傾城微弱的笑笑，沒有漏掉獨孤一夜眼中的閃躲，也沒有揭破他的謊言，“一夜，我不想呆在皇宮，你陪我去泰山，好么？”
“泰山？”
獨孤一夜聞言，微微詫異。旋即握緊了手，心中掙扎。此去泰山，一來一回，少說也要兩個月的時間，若去，朝政必定荒廢……
“一夜，當年，你說過要帶我去泰山看日出的。”
“過段時間，好么？”
風傾城望著獨孤一夜，沒有說話，眼中的光亮，一點點的散去，最后，被無邊無際的黯然所替代，“當年的承諾，我已經等了五年……”
“我陪你去。”
‘當年’二字，是獨孤一夜怎么也無法拒絕的。他，讓她等了五年，而五年后，卻無法將整顆心都給她，已然愧疚不已，再加上之前產生的、還未散去的愧疚……
什么都無法拒絕……
“朝政呢？”
“別擔心，一切，我都會安排好的。”
風傾城輕輕的笑了，月光下，蒼白的唇角，微微的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