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征得醫生的同意之后,寂出院了,不過不是回大阪,而是去了手冢家,對于過分熱情的手冢彩菜,寂仍舊沒有任何招架的能力,遠山雅子也一樣。
從醒來到住進手冢家,寂一直被動地接受著據說是屬于她的記憶,她不喜歡這種方式,寂一直覺得,如果她真的丟了記憶,應該由她自己去找回來。
經過了手冢彩菜一系列的噓寒問暖之后,寂跟著手冢上了樓,來到一間房間門前。手冢將門打開,幫寂把行李帶進去之后又退了出來,“這是你的房間……你以前也住過的,對面是我的房間。”站在房門前,寂的手不自覺摸了摸門框,腦海中突然飛過一個片段,“這扇門什么時候修好的?”
話剛說出口,寂就后悔了,因為她分明看見手冢的眼睛突然變得流光溢彩,“你想起些什么了嗎?”
寂搖了搖頭,“只是一些片段,稱不上想起。”走進房間,是一片溫馨的淡紫色,“不過,還是謝謝你和手冢伯母了。”
寂看著手冢,發現手冢的眼睛里有她看不清的東西,手冢也看著寂,在她的眼睛里看見他的倒影。
四目相對。
“寂,國光,下來吃午飯了!”手冢彩菜的聲音在靜謐的房間里一場清楚。
手冢和寂匆匆收回眼神,“我們下去吧。”“嗯。”
若說誰是讓寂適應這幾乎完全陌生的地方的大功臣,非跡部景泉和星野空莫屬了,當然,不能忘了手冢國光。通常,走在東京大學偌大的校園內,可以看見一個奇怪的組合,前面兩個女生一左一右圍著一個有些淡漠的女生,后面跟著一個同樣淡漠的男生。
手冢國光幫寂辦理了復學手續,他們帶寂去過很多地方,寂也不負眾望地記起了一些,但都是拼湊不到一起的片段而已,有時候是某個人的一個動作,有時候是一個地方的景物,有時候是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零零散散,卻湊不成一個完整的故事,無奈之下,他們只有先帶寂回學校,看看有什么辦法。
跡部景吾,星野夜也都曾找過一些腦科權威專家來給寂看過,卻都是徒勞無功。
“我們不如像電視里演得那樣拿根棒子敲寂的腦袋一下?”跡部景泉剛一說出她的提議,就馬上聽到兩個反對的聲音,“絕對不行!”星野空顯得有些激動,“要是把那些好不容易記起來的片段再打沒了怎么辦?”手冢很難得地點頭附和。
“那你們說還有什么辦法。”
星野空聳了聳肩表示她也沒有辦法。再一次陷入苦思之中。
寂對于那些沒有印象的記憶,一直秉承著無所謂的態度,但顯然,眼前的人把那些記憶比她自己看得都重,心里不免有些無法言喻的感動。
“我幫你們去買些飲料。”寂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手冢有些不放心,也跟了上去,在不算擁擠的小店里找到了寂。
“我來幫你。”手冢上前接過寂手中的瓶子。“謝謝。”
“阿拉,這不是手冢君嗎?”令人討厭的聲音,堂本明子。寂見手冢遇到了熟人,便默默退到一邊等著。
堂本明子已經提前收到了東京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今天是過來提交資料的,沒想到被她碰到了手冢國光,堂本明子沖著手冢國光打招呼,手冢現在不想理她,卻被堂本明子一把拉住,“聽說那個叫寂的女孩醒過來了,是你后面那個嗎?”堂本明子故意湊近手冢,用眼睛瞟了一眼寂。
“這個跟堂本小姐沒有關系。”手冢掙脫了堂本明子的鉗制。
寂站在手冢后面較遠的地方,聽不見手冢和堂本明子的對話,但她卻盡力不去看他們。寂覺得手冢和那個女子站在一起的場景十分刺眼。
“我喜歡你。”寂的腦海中突然跳出來一句話。
“請以結婚為前提跟我交往吧。”又是一句,這一次,與之相配出現了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
手中剩余的瓶子悉數掉到了地上,寂頭疼難耐,漸漸蹲到了地上,兩眼一黑。
手冢在寂倒下的一瞬間跑了過去,抱起寂走遠了。
留下堂本明子一臉苦澀,“早就知道了不是么,可是,還是不甘心呢。”
寂再一次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天花板的房間,她又回到了那間睡了半年的病房。
“你感覺怎么樣。”有些驚訝又是在意料之中的是手冢國光在她的床邊。
“嗯,沒事了。”寂張了張最,想接著說話,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打擾了。”堂本明子自顧自地走了進來,這一次她并不是找手冢國光,而是向寂作自我介紹,“你好,我叫堂本明子,是這家醫院院長的女兒,即將就讀于東京大學醫學系。”
寂只是禮貌性地點點頭。
堂本明子也不是傻瓜,她看得出來手冢眼中的不歡迎和寂眼中的些微防備,輕笑一聲,看來被討厭了啊。
“我只是過來看看遠山怎么樣了,畢竟我以后可是要當醫生的人。”不論何時,堂本明子的聲音總是帶著甜得發膩的感覺,這也是令手冢國光如此明顯地表現出厭惡的原因,“放心,我只是來看看而已,現在就走。”
寂看著堂本明子走出去的背影嗎,是無奈而孤單的。
寂想了想,最終還是把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
堂本明子慢慢走出醫院,回頭看了一眼醫院大樓。
那兩個人,縱使其中一個失去了記憶,對待一個人的態度卻還是如此地相似。
這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么?
堂本明子掏出打火機,點著了火,又被風吹滅,如此反復,她也沒了抽煙的興致。
無論堂本知也多么寵愛自己,自己身體內流著那個女人的血液這是磨滅不了的事實,連這嗓音都是遺傳自她,果然,總歸會被厭惡的。
或許,不該再出現在那兩個人面前了。
二十歲的手冢國光似乎比以前更有魅力了。
這是出院回去上課的寂發現的。
經過了好幾個月的試驗和這次寂突然昏倒之后,跡部景泉他們便不再強求焦急完全恢復記憶了。
不過,寂同手冢國光一起上大課的時候,發現手冢方圓1米之內沒有任何生命體存在,當她走進那一米范圍圈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了很多人的倒吸聲和女生們齊刷刷或嫉妒或羨慕的眼神。這些,寂都無所謂,兩個人既然認識,就沒有必要裝作不認識,然后隔個十萬八千里,那樣,太虛偽。
漸漸的,寂基本上適應了這里的生活,她并不是戀舊的人,況且,原來的世界也沒有什么值得她留戀的。
出于對手冢伯母的尊敬,寂有一部分時間是和手冢國光一起度過的,他們上大課時毗鄰而坐,一起去圖書館找資料,中午一起吃飯,寂去網球部等手中哦該訓練結束,一切都是那么順理成章,寂竟然覺得這樣的生活是理所當然的,當然,還有NIGHT的演唱會。
是的,NIGHT的演唱會在東京舉行了,星野夜邀請了他們,以及跡部景泉他們。
坐在視野最好的觀眾席上,看著臺上時而活躍時而深沉的星野夜,還有臺下熱情歡呼的歌迷,恐怕就是日本首相出巡也不及如此吧。
“大家晚上好,歡迎來到NIGHT的尋找憶之夜。”星野夜刻意壓低的聲音,在夜晚有著別具一格的魅惑。坐在寂旁邊的是跡部景吾,本來是跡部景泉的,但不二的一個電話把她叫了出去。縱使是在看演唱會,跡部景吾仍是像在看歌劇一般的份額華麗姿勢,只不過那輕輕一聲“切”,還是被寂聽到了。
寂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臺上的星野夜還在說話,“接下來這首歌,是送給一個特別的人。”
“大家都知道,我從出道至今一直帶著這半邊面具,給我戴上這面具的,是我的朋友亦是我的經紀人,只不過,她現在出了點事,沒有她的命令我可不敢摘下這面具,所以,想看我真實樣子的朋友們,和我一起祈禱她趕快恢復吧。接下來這首歌,送給她,也送給所有關心著我的朋友們。”
星野夜在如潮般的掌聲中緩緩歌唱。
手冢回頭看了一眼寂,四周盡管昏暗,但他還是看見了在熒光棒會晤下淚滴反射出來的光芒,有些刺眼,伸手,想去抹開,卻正好對上寂迎過來的眼睛。
“手冢,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遠處的天空傳來雷公低低的怒吼聲。
手冢不知道寂剛才為什么會流淚,為什么會中途出來,是想起些什么了嗎?跟在寂的身后,手冢分明看見了寂的手握成拳,她還是在害怕嗎?手冢知道不論寂臉上表現得有多堅強,多冷漠,她的內心還是柔軟的,害怕受到傷害。只是,他現在要以什么身份去安慰她呢?
“手冢,你們還有些事沒有告訴我吧。”寂停了下來,突然開口道,“為什么不告訴我呢,在我失憶前,你是我的男朋友這件事,是因為你不喜歡我了嗎?”
“不……”手冢沒想到寂會突然提出這個問題,一時詞窮,“我只是……只是不想束縛住你,我,想讓你自己想起來。”手冢別開臉,不去看寂的眼睛。
遠處的打雷聲漸漸逼近,寂的拳頭不停地在顫抖,“其實,我已經恢復記憶很久另外。”手冢心下一頓,“就是上次昏倒醒來后恢復的,本來想告訴你的,可是看見堂本明子之后就又不想說了,一直拖到現在。”
手冢無法形容他現在的心情是怎樣的,只聽見寂還在說,“今天聽到你的解釋就放心了呢。”
突然一聲響雷在寂和手冢頭頂炸開,小時候的一幕幕飛快地閃過寂的腦海,寂不自覺得想要蹲下身體,卻進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一雙打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背,溫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想起,“沒事的,沒事的。”
寂漸漸停止了顫抖。
手冢感覺肩上有溫溫的濕濕的感覺,把寂抱得更緊了,她可真是一個傻瓜啊。
“國光。”寂輕輕柔柔地叫了一聲,她覺得她可真的是一個傻瓜,怎么會不相信他呢,“國光。”寂又喚了一聲,她喜歡的可是手冢國光。
“國光。”“嗯。”
是她決定一起走一輩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