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十年。
蔓蘿國京城,永樂街。
依舊一派繁榮景象,即使是十年后,它依舊是蔓蘿國,最為繁榮的一條街。人來人往,車流如織。
這日天氣晴朗,惠風和暢,天氣好個秋。
開業九年的逆花樓從朱鎮遷至京城。傳說,花夫人二十有余,卻依舊風華絕代。手下十二位姑娘,更是美若天仙。其中,花魁麗姑娘五步可迷惑一男子,十步可迷惑一女子。
逆花樓,是朱砂鎮響當當的招牌食府。
主廚卓卓的料理,嘗過她料理的人,皆痛哭流涕。每道菜的菜名猶抱琵琶半遮面,菜式精妙絕倫。菜初入口,食客會由內而外或喜或悲。待咽下,九曲回腸,美味得令人潸然淚下,拍案叫絕。每一道菜的味道,因情緒不同兒變化無窮。所謂不吃不知道,一吃才知道。個中滋味,自己體會。
這日下午,鞭炮聲響徹天際。
那場面,叫一個氣派!逆花樓門口擺滿花籃,賀詞猶如天上繁星:
饃如玉兔籠中伏,面似銀蛇碗里盤。
任憑盛夏無涼意,畢竟瓊宮有冷漿。
一人巧作千人飯,五味調和百味香。
明月清風何妨卜夜,紅爐綠蟻并可消寒
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
逆花樓花夫人一襲青衣,腳踏木屐,蹬蹬下樓,她蓬松的長發輕輕地由一支白色玉簪挽起。她不符年紀的嬌嫩面龐,略施粉黛,膚若凝脂,身輕如燕。她的蝴蝶骨清晰而性感,紋著一只翩然起飛的黑色蝴蝶,她的十指修長宛若削蔥根,點綴著鮮紅的蔻丹。
據說,朱鎮的花夫人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而見過花夫人的姑娘,善妒者,輕則哭天喊地埋怨蒼天不公,重則一哭二鬧三上吊喊著我要輕生……輕生……也是,誰叫花夫人十年如一日的容顏,越發風韻。
此時,花夫人和一個叫做格格的姑娘站在一樓門口迎客。
格格穿著一件粉紅色的衫子,她已經長成了大姑娘,十五歲的年紀,清純俏麗,一雙眉目秋波含水。花夫人這些年,收留了不少姑娘,她們個個長成,如花似玉,比較能干、能獨當一面的姑娘們,有薇兒、翠林兒、卓卓等,最討花夫人的,是格格,小嘴兒甜如蜜。
這一天,花夫人本不想出面,畢竟是開張第一天,重回京都,她的復雜心情促使她一定要親眼看看這難以用言語來言述的盛況。
也許京城的人早已忘記了當年的逆花樓的前身……湖心小筑,但是花夫人永生永世都不會忘記。小筑的老板娘,沒了娘的孩子卓卓,在這里,花夫人遇上了這一生的摯友,而隨著一道皇諭,一切顛覆。
世事無常,輾轉十年。
她回來了,回來了這片曾經走過的土地。
厚積薄發,這些年,她在暗暗積攢自己的勢力,希望有一天,能贏得那個賭約。到那時……
逆花樓的俯瞰圖是一個偌大的圓形,設計的師傅,自然是花夫人的舊友……師傅王,當年,湖心小筑,也是出自師傅王的手筆。
共四樓。
一樓的正門,氣勢恢宏,大有金碧輝煌氣象萬千之感。鑲金的招牌,揮斥方遒的筆墨,書寫著:逆花樓。慢慢往前走,便能瞧見一個大湖,廊腰縵回,南北方向修有一座青石橋,石墩是上好的白玉雕刻,飛龍舞鳳。一樓的茶廳,只供應茶水和小點心,叫做花前廳。
二樓,是食廳,看戲的、吃飯的全在這里,叫做月下廳。
三樓,是客房,住店兒的將會按照逆花樓樓主的脾氣,被安排在不同的房間。
四樓,是逆花樓十三金釵的秘密基地,除了花夫人和澄姐兒,誰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這時候,一個穿著灰色袍子的姑娘從門外飄身而入,她在花夫人跟前行了小禮,悄聲說了一句話,收到密報,今日,將會有一位神秘的貴客到來。
花夫人心中一驚,會是誰呢?
她揣度半天,不得其解,于是,派小二打探密報來源。
胡小二當年只是一個跑堂,不過,他在花夫人的悉心栽培之下,他得到了名畫師的指點,畫技突飛猛進,更學會了讀書識字,偶爾還能寫寫文章,娶了一房妻子,兒子如今五歲,聰明伶俐。于是,他更加堅定信念,跟著花夫人,有肉吃?,F在,他依舊是跑堂,也是逆花樓眾多跑堂的頭兒。
收到花夫人的囑咐,小二立刻放下手中的盤子,出了逆花樓。他自然有自己打聽消息的渠道……
“賣茶葉蛋羅,茶葉蛋,新鮮好吃的茶葉蛋……”
花夫人聽見這聲清脆的吆喝,再看那賣茶葉蛋的小伙兒,忽然眼前一亮,吩咐身邊的格格:“格格,你把那賣蛋郎領過來?!?/p>
花夫人一向行事異于常人,格格姑娘并不感到奇怪??墒瞧婀值氖?,那個賣蛋郎怎么生的如此好看呢?
格格邁著輕快的步子向賣蛋郎走過去。
她走近了,走近了……她看清了他的臉。
穿著粗布麻衣,卻挑著擔子,笑得讓人心動。
格格有些不知所措起來,畢竟這樣的男人,她頭回見到。
她甚至有些躊躇,不敢過去,但她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逆花樓主子有請,還請公子隨我來?!?/p>
賣蛋郎有些意外,逆花樓,逆花樓是什么?他一直住在深山里,第一次進城,只為了賣些茶葉蛋補貼家用,給娘親買些好吃的。
但是,賣蛋郎還是跟上了格格的步伐,像是有一種神秘的吸引力牽扯著他。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可愛的姑娘,臉蛋兒緋紅,好看極了。閃躲的眼神,讓他有些莫名的心動。
賣蛋郎挑著擔子來到花夫人面前,剛放下擔子,抬頭,正好與花夫人對視。
賣蛋郎暗自稱奇。
今日真是奇遇。
方才那位領路的姑娘我見猶憐。
現在這位,心如止水的氣質,不可方物的美麗。
賣蛋郎心想,唉唉唉,讀了十年詩書,竟然找不出形容詞來形容眼前的人兒。難怪,他無緣科考了……
花夫人笑了笑:“我問你,蛋,從何來?”
花夫人原本的目的,只是想買幾個茶葉蛋吃,誰知,賣蛋郎竟然長得如此精致好看,她暗笑,是個好材料。不知道,他肚子里是否有點墨水呢?
“回姑娘,蛋乃雞所生?!辟u蛋郎老老實實回答。
“蛋又從何來?”
“蛋乃雞所孵?!?/p>
“那么,究竟是雞生蛋還是蛋生雞呢?”花夫人故意為難。
“這……”賣蛋郎為難,郁悶,她究竟想干嘛……
花夫人知道,這個問題有點犀利。于是話鋒一轉:“敢問公子,可愿留在我逆花樓?月錢一兩,包吃管住,年底有獎金,各種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