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華予……華……予……

明知道這已經是極限了，躺在病床上的人還是奮力地想再睜開眼看看哥哥嫂嫂，蒼白卻精致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血癌，那個死神的寵物找上她的時候，她剛被家族認定成為下一代的宗主，沒有一點征兆的，她還剩下三個月的生命。

三個月能做什么？對她來說并沒有太多的影響，她本就是清冷之人，不過是比常人更早看透了生老病死，然而這一刻，她卻怕了。她不舍得，疼她愛她的哥哥，惜她憐她的嫂嫂，還有那對還在嫂嫂肚子里的雙胞胎。

下輩子……但愿……能……活得漂亮……

既來之，則安之……既來之，則安之……華予念著剛醒來時那個老道士的話，仰面躺在軟軟的羊毛毯子上，窗外是數九寒天，屋子里卻是溫暖的很。耳邊靜靜的，唯一的聲響是從地板下傳來的從溫泉引來的水的叮咚聲。

有多久沒有想起哥哥和嫂嫂了？華予苦笑。當初的靈魂出殼又魂魄附體，如果自己還活在原來的那個時代，一定能獲得諾貝爾獎成為史上最偉大的靈魂研究者。可惜……

“小姐。”脆脆的女聲傳來。

收斂了情緒，站起身，迎到門口。

蓮蕊上了小樓，估摸著小姐已經起床了才推開了竹門。自從六年前被莊主送到了這降雪山，小姐似乎變了很多。以前的小姐蠻橫不講理，對人對物都很粗暴，為此沒少得罪莊里的人，然而真正讓莊主狠下心把小姐送走的卻是小姐把四王子刺傷。然而在來降雪山的那一天小姐突然從山坡上摔了下去，昏迷了七天，當時莊里的人正擔心著王的降罪，自然沒有人關心，恨不得小姐死了好脫身。要不是剛好出現的道士，小姐怕是真的要命歸黃泉了。只是，自小姐醒后就變了。待人溫文爾雅不近不疏，說清冷卻時時關心著身邊人，說開朗卻總是一個人默默地想著什么，這樣的小姐不只是她，連一起來的家丁都好長時間轉不過彎來。如今的小姐十六歲，卻是膚脆骨柔風姿卓越，嬌媚不失清朗，俊秀不離雅致，巧笑倩兮妙瞳盼兮，傾城傾國舉世無雙，竟完全似脫胎換骨般清雅。

“小姐，怎么又不穿襪子，凍著了怎么辦？”看到華予竟又是赤著雙足，不免嗔怪。這幾年的相處，陪在她身邊的人都漸漸熟悉了她的脾性，待她也如同親人般，畢竟在這降雪山里人煙稀少。

低頭看了看腳下，華予驀然一笑，真是天地動容。“我又忘了。”

幫華予收拾好衣服，同樣只用一根紫木釵綰起一半的發，疏順余下長及腰下的烏發，邊疏邊說：“小姐，莊主過世了。”

華予聽了眼睛一抬看看從鏡子里反出的蓮蕊的樣子便不再有任何反應，鏡中人越來越像前世的自己，到現在已然是前世的模樣，只是更多了分前世不曾有過的靈動。像是知道這結果似的，蓮蕊繼續說：“大公子當上了新莊主，所以，按禮數小姐得回去奔喪。”

“好。”華予看看差不多了，笑了笑，“天氣冷了，蓮蕊你也多穿些，我可不想有人給我穿衣的時候手卻是涼的嚇人。”

蓮蕊一笑，眼里劃過溫馨說：“是，小姐。”

“什么時候動身？”

“今天。因為來的突然，路程有些遠，所以得趕趕。”

華予不再說話，任由蓮蕊送來米粥喝下，帶著當年跟來的家丁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