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花弄月走進梅林深處,看著眼前那身依舊張揚的紅衣,諾君的思緒逐漸飄遠……
六年了,諾君來這個陌生的朝代已經六年了。
偶爾想到前世,仍會覺得那世的經歷其實只是一場夢。
六年的時光,我以融入了這個朝代。
如若當年不是他撿到命懸一線的她,或許此刻的她也不會欣然站在這里。
如若當年不是他教育她,撫養她,或許以后的她很難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生存。
想到這,心中已有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六年的相伴,他們早已亦師亦友。
即使前世的她沒有體會過家的溫暖,但隨著六年的朝夕相處,她的心中早已將花弄月當成我的家人,她的朋友。
望著眼前沉默的花弄月,諾君心中輕嘆。
花弄月啊花弄月,六年的時光,并不是只有你一人了解我,我也同樣了解你。
望著眼前顧自倔犟的花弄月,諾君莞爾。
看來最不舍得分離的就是他了吧。
是的,從清晨看到花弄月的那刻起,諾君就看出了不對勁,而后花弄月又單獨將她招來此地,諾君已經猜到了原因。
但是她此刻卻選擇了沉默。
如果不是花弄月親自提出來,她一定不會灑脫的離開。
此時的梅海,仿佛也感應出了兩人之間沉默的氣氛。一陣風吹來,幾朵梅花隨風輕起,徑自吹落在花弄月的手中。
望著眼前的梅花,花弄月好似又回到了當初剛見到娃娃的時候,那時的她還是小小的,一轉眼,都已經六年了,此時的她在自己身邊逐漸長大,也是時候告訴她的一切了。
看著背對著自己的花弄月微微顫抖的肩膀,諾君有些心疼,但也只是一瞬,下一秒仍舊是那邪魅不羈的凌諾君,仿佛剛才給人的心疼都是錯覺。
時間就在兩人的靜默中逐漸飄遠。
花弄月轉頭嘆了口氣有些挫敗的說道:“你還真是沉得住氣。”
諾君則是斜睨著他,眼神明顯說得是愿說時你自然會說。
見此,花弄月有些好笑,諾君什么都好,就是太過于聰明,把人心看的太透亮,這對以后的她不知是好是壞。
看到花弄月寵溺的眼神,諾君心中逐漸堅定。
她發誓,以后定會護他周全。
花弄月卻不知此時諾君的心思,望著那張與記憶深處的她極其相似的容顏,終于下定決心,開口道。
“有些事,是時候告訴你了。”
諾君沉默不語,用眼神示意他說下去。
此時花弄月的目光透過梅林逐漸迷離起來,諾君知道,現在的他顯然已經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于是也不開口,只是安靜的等待著。
過了片刻,看到依舊沉默并不催促他的諾君,暖暖的一笑,后說道。
“當年剛出師門的我,年少氣盛,憑借一身的毒術、武功自喻為俠士,而后因此結了不少仇家。但幸好我有毒術防身,那些仇家也奈何不到我,我依舊故我的闖蕩江湖,就因為我對江湖閱歷尚淺,在加上心高氣傲,才著了別人的道。”說到此,他微微一頓,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我心中微嘆,恐怕接下來的事給他帶來了不好的回憶。果真如我所料,他又開口說道。
“再一次游歷中,我碰巧救了一名慘遭欺負的少女,見她年紀小,家里的親人也不在了,于是便將她放在身邊,以護她周全。可誰知看似無害的她,竟成了我這一生的恥辱。”說到此處,他明顯的激動起來。諾君則輕拍花弄月后背,緩緩的安撫了他得情緒,又聽他說道。
“畢竟和她相處一個月,看她本性純真,我也不再防備著她。隨后又這么過了兩個月,在一處山谷中突然跳出了我的仇家,我也只是微微差異不明白為何我隨意所選的路線會被他們發覺,但也沒有多想,將她護再了身后。本來憑借我的武功這幾個人對我構不成威脅,誰知道我剛要用內力,全身好像被螞蟻啃食鉆心般的疼,我立即就知曉自己是中毒了,詫異的同時本想將毒粉拋出好借機逃走,誰曾想后背突然有人偷襲,我的意識也逐漸模糊。”
聽及此,我默然,以后的事也不難猜出。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被捆綁在一塊木樁上,本想用功掙脫,可卻被喂食了軟骨粉,望著眼前陰暗的石室,各種各樣的刑罰工具,我放棄了掙脫。在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里,我不知道外面究竟過了多久,我只知道,每日他們都會輪流上來折磨我、鞭打我,而害我至此的她缺沒有在出現,我不知道她是因為內疚還是因為不屑在見到這樣的我,隨著每日的刑罰,我放棄了求生的希望。就在一日我意識逐漸不清時,我卻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們認為我以活不過多久,于是商量著把我扔在荒野,任我自生自滅。我明白這是我逃脫的唯一機會,憑著求生的本能和對此事的不甘,我又緩了過來,當他們把我扔在山腳下時我也只剩下一口氣。”
提到此處,他的表情逐漸柔和,諾君便知道接下來他應該過了一段幸福的日子。
“在山腳下就嫩么躺了兩天兩夜,令我失望得是,在這兩天中竟沒有一人來到此處,而令我慶幸的是,幸虧這處極其偏僻,并沒有狼的出沒。到了第三天,我知道如果今天在沒有人來到此地便是大羅神仙也很難救活我。就在我逐漸絕望時,婉婉卻出現了。”
聽到花弄月口中的婉婉,諾君的心口突的一顫,諾君知道,這是這具身體的反應,可婉婉是誰?和這具身體又有何關系?
花弄月沒有注意到諾君的變化,依舊沉浸在回憶的漩渦中,緩緩的開口道。
“當時的她僅有九歲,調皮的似之貓。漆黑的瞳孔眨呀眨的注視著我,在看到我一身的傷時她卻高呼幸運。”此時輕笑從他口中溢出,顯然那是件極其愉悅的事。“在我又惱又氣的情況下,她扔掉了手中的竹簍,果斷的把我從地上扶起來,之后便扶著我往山頂走去。渾渾噩噩的跟著她走了一段不算長的路,便來到了一處竹林,站在一間竹屋旁,就聽她興奮的喊道‘師傅,師傅,這次是活的,還是個活人’聽她這樣喊,我一口氣沒上來顯些憋死。”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接著又說道“在我吃驚的目光中一個全身雪白的男子從竹屋中走了出來,當年的我從未見過三十歲上下的人會是一頭白發,現在想想,世間也唯有‘情’之一字才最傷人。隨著她們師徒的精心照料,不光我的傷口逐漸愈合,就連我的功力也逐漸恢復了。這件事帶給我的喜悅無疑是最大的,又經過半個月的修養,我已能下山去尋當日的仇家了。就在我想要拜別他們師徒時,小婉婉卻哭著鬧著不叫我走,看著哭成個淚人兒的婉婉,我心也有些不舍,便決定先護她師徒二人周全,生生壓下了心里那份仇恨。”
說到此處,他忽的轉頭看向我,眼瞳比以往來的都要透亮,笑著對我說道。
“陪伴他們師徒的快樂是我過去十四年中從未體會過的,守著婉婉在竹林中清修,一晃便是七年,看著往日的女童逐漸成長,早日的感情在我未察覺的時刻悄然變質,待我察覺到自己的心意時,感情早已滲透骨髓,看著如精靈般的她,心中的仇恨早已放下了,甚至我還要感謝他們,若不是他們,我也不會認識到婉婉,當時的我還想過就陪著她在這竹林一輩子。”
說完他不語了。諾君知道他一定正在回想當時的美好,心中不由嘆了嘆氣,又是一段未果的姻緣。
果然,他忽又黯然道:“但一次的放手,使得她從此遠離了我的身邊。當時的她剛滿十五歲,一大早,興沖沖的就往小鎮跑去,我本想同她一起,她卻笑著說要買點女兒家的東西,我一大男的跟著不方便,我想到此時的婉婉已不再是當年的女童,現下也有了自保的能力,也不再勉強,只告她小心,便放她離去。日頭西斜,我終于盼回了她的身影,誰知她帶回的消息對我來說卻是一生的夢魘。”
他得聲音愈加低沉,諾君知道,接下來便是他最痛苦的回憶。
“當時的她興沖沖的跑來告訴我,在大街上被一男子相救,她還說她從未見識過那樣有氣魄的男人,她喜歡他。說完還扎在我懷中羞紅了臉,看到婉婉終于懂得了男女情愛,我卻笑不出來。精心呵護了六年的人兒因為一個不小心卻要遠離我進入他人的懷抱,心中當時真的很想要搖著她,質問她心里為何沒有我,但理智卻告訴我不能這樣做。之后的事情,便是她做了他的第三位夫人,我也黯然的住進了梅園。一年后她卻傳來消息說有了個孩兒,叫我給‘他’賜名,我提筆寫了‘諾君’二字,以后便與她斷了聯系。”
話說到這里,花弄月垂頭不敢看諾君的反應。
而諾君的思緒剛剛從這件往事中回神,便聽到了又一個與自己有關的事情。
這具身體的主人原來并不是孤兒,那為什么當初她清醒時花弄月卻不告訴自己。
看著垂著頭做錯事般的花弄月,諾君頓時覺得有些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