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打聽聞言沉默,挑眉看向一旁姿態(tài)慵懶的諾君,不解的問道:“七少為何不動(dòng)用探星閣的力量?”要知道,探星閣收集情報(bào)并不亞于他,要不然也不會(huì)在短短三個(gè)月內(nèi)就尋得他的蹤跡。
玉骨扇忽的并攏,扇尖直指包打聽心口處,棲身上前,左掌搭在他的右肩側(cè),低低說道。“本少耐心有限。”
話中仍舊聽不出喜怒,可心口處傳來的涼意,卻使他清楚的知道,凌諾君此時(shí)已動(dòng)了殺意。
閉眸,先聞一聲嘆息,后又聽他緩緩說道:“十年前的事我也只探得一點(diǎn)。”話落,睨了眼一旁的諾君,繼續(xù)說道:“我只知燈會(huì)當(dāng)天將軍府的轎子在祈福的路上被劫,除了大、二公子尸首未找到外,大夫人,二夫人和大小姐的尸體都在,以及那隨行的數(shù)十名家丁。”
“還有呢?”
“燈會(huì)前一天,有封信送到了上官堡。”
“上官堡?”
“是。”聽聞,諾君沉默,若有所思的望向天際那一抹余光。半響,忽聽她邪肆的笑聲回蕩在庭內(nèi),只見她眉眼微彎,好似想到了極有趣的事物般,身子也慣性的倚向一旁的包打聽。
同一刻,包打聽只聞身后響起兩道風(fēng)聲。再看時(shí),本應(yīng)斜倚過來的諾君身側(cè),卻是站立了兩名紅衣少年,一左一右輕扶著她。左側(cè)的少年神色認(rèn)真而小心,仿若扶在手中的是這世間珍寶;右側(cè)的少年面色卻不似初見時(shí)的淡漠,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異樣的溫柔,同樣小心攙扶著笑的開懷的凌諾君。
包打聽則是若有所思的望著那兩名少年發(fā)呆,若他資料不錯(cuò)的話,這兩名少年定是凌諾君身邊的凌少云、凌少楚。心中卻也暗自腹誹,想不到凌諾君身邊竟會(huì)有這樣得意下屬。轉(zhuǎn)而雙眸望向了最中心的凌諾君,也因這不經(jīng)意間的凝望,心中亦得出了答案。
身著紅色衣衫的她,卻并不俗艷,反而是股魅惑人心的美。而她那慵懶邪魅也并非刻意為之,而是烙印在骨髓中與生俱來的。
望著那如玉的容顏,包打聽不由輕嘆。本是有著如謫仙般的容貌,周身上下散發(fā)的卻是那與之不符的邪魅、妖嬈。俊美容顏與那邪魅氣質(zhì)本應(yīng)極為矛盾,但在她身上卻又能渾然天成,絲毫不顯半分突兀。
本是笑意昂揚(yáng)的諾君,卻留意到包打聽眼中那一抹驚艷。邪眸盈盈一轉(zhuǎn),三人只覺眼前一花,在看時(shí),諾君卻已站立在包打聽面前。
望著那張淺笑怡然的臉,縱使是那斷了情欲的仙人都不禁動(dòng)容,更何況是那凡塵中的包打聽?
一抹可疑的紅暈迅速爬上他的面頰,雙眸卻是毫不畏懼的迎上諾君的邪眸。
望著他那副不服輸?shù)难垌柚Z君眸中的玩味笑意越發(fā)明顯。包打聽見了更是惱怒不已,憤懣的將頭轉(zhuǎn)向了一邊,卻沒注意到凌諾君眸中那一閃而逝的寒意。
看著面前那倔犟的人,左手食指自他頰上肆意游走,感覺到對面那人一瞬的輕顫,嘴角更是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俯身貼近,兩人此刻的距離不過一指遠(yuǎn)。注意到眼前人那‘羞紅’的面頰,看著他那嗔怒的模樣,面上浮起抹意味深長的笑。
俯在他耳側(cè),低低呢喃道:“借本少一樣?xùn)|西,可好?”
望著那雙魅惑的眸子,包打聽極自然的伸手?jǐn)堉そ牧柚Z君,挑眉問道:“我能給七少什么?”
聽得他的問話,眸中的玩味更盛,右手食指輕繞他心口處,抬起那雙邪魅的眸子,只聽她在次開口道:“把‘它’給我,好嗎?”邊說,手指一邊輕點(diǎn)他心臟的正中。
“七少要出爾反爾?”出聲詢問,話中卻不見絲毫懼意。
纖長的食指輕輕一搖,邪眸微微一瞇,若他人見了定覺魅惑萬千,包打聽卻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眼角滲出的那一絲邪妄與輕蔑。
“唉,本少自是不愿找你麻煩,奈何偏偏有人不知好歹。”輕描淡寫的一語,手指也輕描淡寫的點(diǎn)向頸邊那只鐵拳。
前一刻還不顯懼意的包打聽此時(shí)臉上卻是深深的震驚。明明看見了,明明迅速躲閃了,明明也躲開了,可是……低頭審視右手,手完好無損,看不到絲毫傷痕,可是整個(gè)手掌卻有一股鉆心的痛。
看著他那副吃驚的模樣,凌諾君輕搖玉扇,淡笑妖邪,仿佛對他的一系列表現(xiàn)十分滿意。
“本少本意準(zhǔn)你活到明日,奈何你卻這般等不及。罷,罷,本少親自送你一程。”
“哈哈哈……明日?恩準(zhǔn)?哈哈哈……”本應(yīng)心聲懼意的包打聽此時(shí)卻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般大笑出聲,看著那一臉邪魅的凌諾君,嘲諷的說道:“想殺我,無非是想將五年前知情的人統(tǒng)統(tǒng)鏟除罷了。”
看著對面那邪肆笑意漸退,肅殺之意漸顯的凌諾君,繼續(xù)不怕死的叫囂道:“凌諾君啊凌諾君,想不到你也竟會(huì)這般執(zhí)著于此,哈哈哈……”
“呵呵……”瘋狂的笑聲被一抹淺笑打斷,看著對面興趣昂揚(yáng)的凌諾君,只聽她低聲說道。“自來這之后,還是第一次有人敢這般嘲笑本少。”
唇邊綻開一抹笑顏,那一笑,仿似初春忽降的大雪,冰凍一切生機(jī)的冷殘。
“你知道這世上最不該存在哪種人么?”
毫無起伏的聲音出自凌諾君口中,看著那雙沒有溫度的眸子,讓人不由得沉思。五年的時(shí)間內(nèi)究竟發(fā)生了些什么?使那最不該有的冷漠竟會(huì)出現(xiàn)在她身上。
沒有給包打聽開口的機(jī)會(huì),凌諾君繼續(xù)說道:“最不該出現(xiàn)的就是知道太多秘密的人。”
尾音輕輕拖長仿似無形絲線勾住人耳,令人全神傾聽。玉骨扇卻已直直貫穿包打聽心口,看著他那赫然睜大的雙眼,諾君挑唇輕笑,那抹笑如斯美麗,卻又詭異至極。
用只有兩人可聽到的聲音,淡淡說道:“人知道太多也是不好的。”話落,玉骨扇自他體內(nèi)抽出,噴涌而出的鮮血染上了凌諾君的紅衣,被血染紅的衣裳更加鮮艷奪目。
看著他手指指向自己,口中仿若不斷說些什么,卻又因那溢出的鮮血所掩埋。凌諾君輕笑,下一秒,包打聽身子猶如斷線的風(fēng)箏般墜入湖內(nèi),濺起不小的水花。
看那包打聽連死,雙眸都直直瞪向她所站立之地的凌諾君,唇邊更是勾起了一抹看似溫暖的淺笑,只不過那雙眸子卻凜冽如寒風(fēng)。
隨著包打聽心口處不斷溢出的血絲,周圍更是引來了數(shù)不清的錦鯉,看著那道灰色身影不斷下沉,凌諾君終是移開了視線。
望著天上那微末的繁星,靜了半響,才淡淡說道:“云州那方可安排好了?”
少云上前一步,嬉笑的說道:“放心,都安排好了,包君滿意。”
邪眸微微一瞇,轉(zhuǎn)身看向一旁的少楚,開口道:“白虎右使給我喚來。”言罷,人已向著亭中走去。
少楚應(yīng)聲離去。
自少云手中接過紅衫,換下那染血的紅衣,擺了擺手,少云亦隨之離開。
半響,庭內(nèi)出現(xiàn)一道黑色身影,看似走的極為緩慢,然,下一秒,人已站立在庭內(nèi)。
“七少有何吩咐?”黑衣少年面向亭子,微微垂首,神態(tài)恭敬。
竹簾內(nèi)紅影浮動(dòng),可庭中的人卻依看不清簾里的人,只見朦朦朧朧的一道影兒,分外的勾人。
“白燁(同夜),這事你辦得不錯(cuò)。”亭中紅影清魅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
“屬下不敢。”名喚白燁的少年趕忙道,“多虧了七少指點(diǎn)‘投其所好’,否則白燁還是一籌莫展。”
“呵呵……投其所好……”亭中傳來輕快的笑聲,“不管怎樣,你這次做事本少很是滿意,這進(jìn)元賭坊也交給你打理吧。”
“多謝七少。”白燁神色如常,躬身道謝。
“倒真想不到這包打聽竟會(huì)落入這般簡單的圈套,枉顧本少還以為會(huì)尋些樂趣。”亭中七少話中依帶笑意,又有些冷峭,“世人就是逃不出‘名利財(cái)色’這四樣。”說罷亭中紅影晃動(dòng),似又換了個(gè)姿勢。
白燁猶疑了片刻,然后道:“這次事情能如此順利,嫣然可謂功不可沒。”
“哦?”七少懶洋洋的應(yīng)一聲,然后隨口問道:“嫣然她最近好嗎?”
“嫣然身體很好,只是甚為思念七少。”話落,頭垂的更低,微斂的眸子斂去了眸中的神色。
“是么。”七少淡淡一句,不喜不怒,只是半響后又道了一句,“這虞城也沒什么有趣的事,本少便去看看她罷。”
“屬下派人去告之一聲。”白燁接道,唇邊卻是自嘲的笑意。
“不必。”亭中紅影微動(dòng),似擺了擺手,“本少要去時(shí)自會(huì)去,你忙你的去罷。”
“是。”白燁垂首,正要轉(zhuǎn)身離去,七少卻又喚住了他。
“你跟在我身邊幾年?”
狀似隨意的一問,卻令白燁深深一震,白燁回道,“五年。”
“你和嫣然相識(shí)幾年?”
“回七少,兩年。”白燁雖是面色如常,只是那額間滴落的冷汗卻泄露了他的緊張。
“呵呵……兩年么……”僅這短短三個(gè)字,霎時(shí)令白燁面如土色。
“你們皆是本少一手培養(yǎng),理應(yīng)分清孰輕孰重,莫不要因小失大。”微微一頓,又聽她繼續(xù)說道,“做事拿捏好分寸,莫要叫本少失望,如若不然……”話未說完,但之后的意思再是明顯不過。
只見白燁神色一凜,躬身答道,“白燁明白。”
“沒事了,你去罷。”
“是。”白燁這次是真真正正的退下了。
待庭中再無一人時(shí),竹簾輕輕一掀,一道紅影走出。彼時(shí),一道清冷月光傾瀉而下,在七少身邊渡了一層柔和的光,看著池內(nèi)飄著的灰色衣衫,一縷淺笑浮起,“上官堡么……多有趣的游戲,在這江湖呆久了,本少終是有的玩了。”
輕笑聲裊裊隱去,卻令人生出無限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