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讓所有人想到夜月下的幽潭,泠泠清輝下,微波漾漾,圈圈漣漪卻是致命的誘惑。
聽得此聲音,堂內眾人皆移目望去。待看到那一黑一白兩道身影時,無論男女都有一瞬間的愕然。
白衣男子身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質,即使相隔甚遠都感受得到,這般不食人間煙火的人,竟會逛青樓?黑衣少年怎樣看不過十三歲年紀,這么小的人,就懂得逛青樓?
他們兩人帶給眾人的震撼往往要高于二人的容貌。
慕容倪辰淡淡掃視了一眼大廳,只見沒找到那紅色身影,微微有些失落。身邊的慕容言淺眼尖的看到那打扮花哨的老鴇,松掉慕容倪辰的手腕,跑到老鴇身邊,眨巴著雙瞳甜甜地說道,“姐姐。”
只這一聲,叫的老鴇心花怒放,而那大堂眾人卻生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看著慕容言淺的目光又多了一層敬佩,能對著這煙雨樓老鴇叫姐姐還一點都不做作的人,怎能不叫他們敬佩?
老鴇看著眼前的慕容倪辰,是怎樣看怎樣喜歡,不自覺的伸出右手,想要撫上慕容倪辰的側臉。
看著老鴇伸來的右手,慕容倪辰仍在笑,只不過笑中多了抹冷峭。
只覺手腕處一股鉆心的疼襲來,老鴇詫異的看著那本立于門外,此時卻站在自己身邊的白衣男子,本是漠然的臉上突然多了一抹惱怒,“咯咯”的聲響響在眾人耳內,移目望向手腕處,那本是潔白的手掌此時卻突起青筋,無不表示著此人的怒氣。
老鴇臉上一凝,不顧疼痛依然笑說道,“公子別生氣,我錯了還不成嗎我錯了,不就是問那剛才的紅衣公子嗎,人在二樓,媽媽我這就領你們去。”一邊不著痕跡的縮回手,沖著大堂看戲的眾人嬌聲一笑,在看得他們紛紛收回視線時,繡帕掩面又是一笑,一步三扭得帶著慕容倪辰二人向著天字一號房走去。轉身的瞬間,目中突的閃過一抹精光,哪還有剛才的姿態?
初到房門口,里面的嬉笑聲便傳到三人耳中,老鴇恭敬的敲了敲門,一面說道,“小公子,您的朋友老奴帶來了。”
“唔,進來吧。”屋內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聽到鳳七的話,老鴇向著二人一拜,后又退下了。
打開房門,沒有聞到意料中的脂粉味,只有一股淡淡的梅香縈繞鼻尖。入目便是一襲紅衣的鳳七側臥于長榻上,右手執一金樽,唇邊挑出一抹邪肆的笑,看到兩人進門也只是淡淡掃了一眼,而后雙目又是不離屋內的舞姬。
慕容倪辰二人自然也引來了屋內其余女子的注意,只不過慕容倪辰太冷傲,慕容言淺自進門雙目緊隨鳳七不放,自然沒人愿意上前討無趣。所以依舊伴于鳳七身邊,看著她那如玉的容顏,早已過了懷春年紀的她們,依舊露出了如未出閣少女般嬌羞的神態。
鳳七對那望來的各種目光一概無視,鳳目依舊不離忘情舞著的人,仿若透過她,看到了另一人。
一舞作罷,舞姬向著鳳七盈盈一拜,望著鳳七的側臉,心中卻是如蜜一般甜。鳳七的目光她自然也有留意,看著伴在他身側其余人射來的憤恨目光,唇邊更是得意一笑。
美目一轉,計上心來。本是靜謐的屋內突聞一聲輕呼,那上一刻站的還完好的人,此時卻倒向一邊,眼底更是泛著淚花,美目望著鳳七,表情何其無辜。
看著那青樓女子常用的伎倆,鳳七挑唇玩味一笑,美人做的這般直接,若她還不領情,那豈不是太浪費了?
慕容倪辰看著舞姬倒下的身影,依舊一臉淡然,當他看到鳳七目中的玩味,唇角才勾起一道弧度。慕容言淺看著舞姬,眼底卻是閃過一抹譏誚,演技這般拙劣,也只有身處青樓女子才做得出。
一抹紅光飄過,那本是臥于榻上的鳳七此時卻已攬著舞姬立于屋內正中,垂眸看著她眼底的淚花,勾唇一笑,淡淡道,“你們退下吧。”
其余女子聽聞,怨恨更甚,看著靠于鳳七懷內笑的囂張的舞姬,目露不屑,狠狠一跺腳,就在轉身之際,幾聲清脆的聲音傳來,詫異的回眸,當目光看到桌上的東西時,那一臉的不屑卻轉換于貪婪,看著那笑的邪肆的鳳七,口中忙不迭的說道,“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隨即一人抓起一錠金子,滿心歡喜的退下了。對于青樓女子,拼命的巴結討好男人,不過是為了錢財罷了。
懷內的舞姬看著她們手中的金子,眼中閃過一絲嫉妒,隨即又想到,能給出這么多打賞的人此時卻獨流她一人,若她要是能嫁與他做妾,那這一輩子豈不是飛黃騰達?思及此,目中劃過一抹堅定,望向鳳七的目光更是灼熱。長相又好,家境又好,這樣的人,此時就在自己身邊,若要不懂得把握,豈不是太傻了,身體登時猶如水蛇一般緊緊靠在鳳七的懷里,目中更是多了一抹志在必得的信念。
仿若沒有察覺到懷內舞姬的異樣,鳳七依舊淡淡的笑著,右手食指細細描繪著金樽的圖騰,望著對面安靜的兩人,鳳目盈盈一轉,玩味的開口,“慕容老莊主若知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來這青樓,不知到時會是怎樣的表情?”話落,又是一笑,仿若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情景。
慕容倪宸看著對面一臉玩味的鳳七,淡淡道,“七少方才在堡內已邀請在下了,在下若是不來,不是拂了七少的面子?”
望著一臉淡然的慕容倪辰,鳳七無趣的一嘆,轉而又看像一直緊盯著她的慕容言淺,唇邊挑開一抹笑,透著誘惑般的聲音說道,“言淺,看哥哥懷中的姐姐怎樣?”說完,右手毫不憐惜的拽起緊偎在她懷中的舞姬推到慕容言淺面前,一邊繼續說道,“你在這姐姐面上看到了什么?”
慕容言淺看著舞姬因為疼痛而逐漸扭曲的五官,還有那驟然睜大的雙瞳,眨了眨雙眸,甜甜的說道,“七哥哥,淺兒在她眼中看到了——驚恐。”隨即身體向前傾,仿若想看的更仔細些,低低呢喃道,“這個姐姐在怕什么呢?”小手一邊撫向她猙獰的五官,一邊疑惑道,“你到底是在怕什么呢?”
那本是因為鳳七突然抓住臂膀而疼痛的舞姬,在看到慕容言淺眼中的冷然,更是嚇的不住顫抖。然鳳七好似未察覺她的恐懼,為了叫慕容言淺看的更仔細些,更加將她往前推了少許,看著面前少年嘴角勾起的涼薄,她終于發現自己錯的離譜,留下她,不過是為了羞辱她。
就在舞姬以為今日要絕命與此時,禁錮著她臂膀的手一松,人也因為沒了支撐力而跌坐于地上。
抬眸,看像那一臉玩味的鳳七,此時的她,再也不敢有其他想法了。轉首,看著那笑的一臉乖巧的慕容言淺,身體又是一顫,這時的模樣與之方才簡直是一天一地。
鳳七蹲下身子,看著面前那張因為驚恐而雙目暴睜的舞姬,指尖輕佻她的下巴,冰冷的話語自她口中吐出,“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本少今日留你一命,只是怕你的血臟了本少的手。”感受到指尖下舞姬不斷的顫抖,鳳七滿意一笑,薄唇輕啟,“滾。”
話音一落,舞姬仿若得到解脫般不住的道謝,人卻是直直奔向門邊。
自懷內掏出絲帕,輕拭右手食指,走至窗邊,看著一樓大堂聚集的人,挑唇輕笑,饒有興趣的說道,“這些日子可叫本少好等。”
看著走向堆起高臺的老鴇,眸中閃過一抹玩味,徑自坐回桌邊,耳中聽著老鴇的聲音,笑意更甚。
“各位爺,媽媽我知道大家都是沖著我們煙雨樓花魁‘容月’而來,媽媽我也不多說,還是老規矩,價高者得。”
話落,底下又是一片歡呼聲。老鴇隨之打了個手勢,煙雨樓一下子融入黑暗之中,就在眾人詫異之時,臺上的一抹亮光由弱到強,漸漸引起了眾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