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煙雨樓萬金奪魁之事在益州城引起了軒然大波。
有些人說是親眼所見,有些人卻說這件事是假的,畢竟十萬兩黃金買個花魁的事太過匪夷所思,眾人看法各不相同,誰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而剛得知此消息的上官堡……
上官堡大廳。
怒氣沖沖的上官青云坐在上首,額間的青筋暴起,寬厚的手掌死死握著手中的茶盞,似乎可以聽到茶盞碎裂的聲響。
下首的上官承傲同樣是一臉怒氣,只不過眸中偶爾閃過一抹亮光,叫人虧不清他的心思。雙目通紅一襲粉紅羅裙的上官思瑤靜坐于上官承傲右側,低斂著眸子不動不語。相對于這三人各不相同的惱怒,上官煙兒卻明顯歡快的多,臉上也隱有一絲慶幸。
候在一旁的總管小心翼翼的看著一臉怒氣的上官青云,同時也在為今早聽到的消息唏噓不已。怎樣也沒想到,堡主親自向他提起這場婚事,鳳七竟然會選擇這種方法來回絕,瞥了一眼一臉哀傷的上官思瑤,心中頓覺惋惜,這般善良美好的小姐恐怕是動了心了。
幽幽的嘆息聲響與大廳,在總管回神之際,耳中只得聽到那壓抑了半響終是抑制不住的低泣聲,同時還有那一道凌厲望來的視線。
“撲通”一聲,總管卻是跪下了,一個勁的向著一臉不快的上官青云賠不是,心中更是暗罵自己的不小心。
上官青云看著那跪在地上不斷求饒的總管,想到因他那一道嘆息而引得愛女傷心,雙目一凜,就在想要喚人將總管拖出去時,一道夾雜著哭聲的話語阻止了上官青云的動作。
“爹爹。”
舉起的手一頓,本是泛著冷然的目光被一抹溫柔替代,平復了下怒氣,問向一旁的上官思瑤,“瑤兒,怎么了?”
水眸望了一眼跪地不斷顫抖的總管,低聲說道,“爹爹,思瑤無事的。”慢慢的起身,將顫抖的總管扶起,一邊再次不死心的說道,“思瑤不相信那些個傳言,七少……七少他定不會這般對思瑤。”縱使她如此說,可是那顫栗的雙肩還有那話中的停頓,無不昭顯著就算是她自己,也不相信這一番說辭。
上官青云聞言沉默,皺眉看著下方一臉思索的上官承傲,不悅的說道,“承傲,你怎樣看這件事?”
“還是將鳳七帶來親自問他本人比較好,也許是傳言也……”
“不是傳言哦,我和哥哥都看到了。”上官承傲的話被門外的另一道聲音所打斷,緊接著一臉淡然的慕容倪辰牽著笑的甜美的慕容言淺出現在眾人視線內。不悅的看著又一次未等通報就闖進來的兩人,上官青云沉聲說道,“如此說,當時你們在場?”
徑直坐在椅中,待看得慕容言淺也坐好后,慕容倪辰才望向了最前方的上官青云,淡淡的開口,“確實在場。”話罷輕輕瞟了一眼拭淚的上官思瑤,眸中閃過一抹了然,唇邊也勾起一道弧度。
上官青云犀利的目光看著唇邊染笑的慕容倪辰,他的話中隱有一絲狠戾,“賢侄看到小女傷心,非但不斥責鳳七,怎么還在笑?”話落,上官承傲也望向了慕容倪辰,眸中同樣有著不解。
“倪宸不過是在笑七少的手段,想不到竟會用這種方法回絕這門親事。”睨了一眼還想要在說些什么的上官思瑤,一貫清冷的聲音有了一絲嘲諷,“倪宸倒是認為這般玩世不恭的七少配不上上官表妹。在下說的可對?”這最后一句卻是望向了上官思瑤,幽暗的雙瞳中隱有一些冷峭,看得上官思瑤心中募得一緊。
“這般對待瑤兒,他鳳七也太不把我上官堡看在眼中。”猛的一拍桌子,上官青云洪亮的聲音響起,“來人那,給我把鳳七抓來,今日我定要他給我一個交代。”
這時本是一臉若有所思的上官承傲起身,一邊說道,“爹,承傲也一同去。”皺眉看了一眼下方的上官承傲,略一沉吟,最終只是低低吩咐了幾句,便又同意了。
上官承傲恭敬的轉身,途經慕容倪辰身邊時,深深的看了一眼又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模樣的慕容倪辰,最終卻是什么都沒說,帶著堡內挑選的二十人,向著鳳七所在的別院趕去了。
別院內。
相比于上官堡,這里更是烏云密布。
別院地下宮殿內,鳳七依舊斜斜的倚靠在軟塌上,勾起的唇角玩味的打量著跪在地下的四人,慵懶的說道,“誰能告訴本尊煜城究竟是怎么回事?恩?”話中無喜無憂,聽不出喜怒,可底下四人聽聞卻是一顫,頭垂的更加低了。
瞇細了雙眸,淡淡的掃視著跪在地上的四人,低低一笑,看似卻是很愉悅,“呵呵,將軍府出了這么大的紕漏,你們竟然一直上報無事?嘖嘖,是不是心疼本尊太過操勞,覺得這樣做是為了本尊好呢?恩?”
“屬下不敢。”四道整齊的聲音回響于大殿中,可是卻有那么一絲的怪異。
“唔,不敢?好一個不敢!清夜,你說,是誰允許你擅自攔下天尊的情報的。”聲音夾雜著淡淡笑意,可眼神卻似利劍般直視著最前方的少年。
納蘭清夜抬首,右頰一入初見般,左頰卻是高高的腫起,臉上還有五道纖細的指痕。無畏的目光迎上鳳七的雙瞳,淡淡的說道,“是屬下。”
殿內只聞“啪!”的一聲脆響,軟塌上的鳳七不知何時站到了四人的面前,而那先前說話的納蘭清夜卻是微微側首,嘴角有一絲粘稠的鮮血。無人看清鳳七是怎樣起身,怎樣出手,一切都只在一瞬。
雙拳死死握緊,看著重新跪好的納蘭清夜,凜然的聲音響起,“凌諾雪被虜,你竟敢瞞著本尊。”白皙的食指捏緊納蘭清夜的下巴,力道之大,清晰的錯骨聲悉數傳開,而納蘭清夜依舊只是淡淡的迎視著鳳七的視線,眸中有的只有深深的眷戀。
深深吸氣,平復了自己的怒火,淡淡的問道,“給本尊一個合理的理由。”此話一出,跪地的另外三人猛的抬首,皆是左頰臃腫,右頰平坦,不可置信般的看著毫無笑意的鳳七。因為鳳七話說的很明顯了,若納蘭清夜沒有一個正當的理由,按照鳳天門的規矩,膽敢違背她的人都要死。
雙瞳依舊眷戀的看著鳳七,好似沒聽到她那鐵血的話語,輕聲回道,“五年前的那件事,清夜記憶猶新,這樣做,仍舊解不了清夜心中的恨。”雙眸隨之望向簾后,那里,平躺著一個嬌小的身影。
鳳七聽聞放下了食指,納蘭清夜下巴的兩道指痕極其明顯。
沉默降在殿內一隅。
就在另外三人為納蘭清夜松了一口氣時,凌厲的腿風自耳中傳來,納蘭清夜的身子下一秒已撞于殿內的石柱上,汩汩鮮血自他口中噴出,可他卻并不理會,掙扎的起身,再一次爬到鳳七的面前。
看著重新跪在地上的納蘭清夜,鳳七的聲音隨之響起,“以后若再有第二次,本尊要你們四人的命!”話落,人已走入簾內,留給他們四人的,僅是那一道決然的背影。
掛在墻上的夜明珠暈開柔和的光芒,映照得滿室溫馨。
鳳七坐于桌邊,食指交錯的抵著下巴,鳳目靜靜的凝視著床上的小人,眸中一片平靜,叫人虧不出她的情緒。
忽的,雙瞳中閃過一絲訝異,離開桌邊,緩慢的走到床邊。皺眉看著熟睡中仍舊一臉哀傷的凌諾雪,食指輕輕拂去她眼角溢出的淚珠,就在想要抽回手之際,卻被兩只手緊緊的握住,那般的用力,仿若這只手是支撐著她活下去的信念。
輕嘆一口氣,左手反握住凌諾雪的雙手,笑問道,“既然醒了,干什么還要裝睡?”
只見凌諾雪雙睫輕輕的顫抖,終是沒有睜眼,只是手上的力道更加緊了。
“這么久不見君哥哥,丫頭你不想君哥哥么?真是個狠心的丫頭啊。”
“我……”一聲低喃,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太臟了。”話語中是滿滿的自嘲和無奈,低啞的聲音很難想象她會是五年前那朝氣蓬勃的凌諾雪。
鳳七聽聞雙瞳一凜,而后好似聽到什么好笑的笑話般輕笑出聲,一邊說道,“五年不見,丫頭到是多愁善感了。”話音陡然一轉,低聲說道,“無論怎樣,我都是你的君哥哥。”
床上的凌諾雪卻是又一次留下了清淚。
羽睫輕顫,縈繞著霧氣的雙瞳隨即睜開,猶如死海一般的眸子沒有一絲神采,平靜的望著床邊淺笑的鳳七,心中更是酸澀。五年后的他更加明亮,更加的遙不可及,可她自己……
將頭偏向一邊,深深吸氣,緊握住鳳七的雙手猛然松開,再次看向鳳七時,面上已帶了一絲笑意,只不過笑的卻是那般牽強。
“君哥哥,雪兒累了,想要休息了。”話落,好似為了見證她的話般,輕輕打了一個哈欠。鳳七了然一笑,體貼的為她掖好被子,同時亦在她眉心留下一個淡淡的吻,笑說道,“安心在君哥哥這里休息。”
凌諾雪聞言乖巧的點頭,隨即閉上了雙眸,再鳳七轉身的瞬間,雙瞳卻又睜開,眷戀的注視著鳳七的背影,雙瞳卻是黯淡無光,心痛更如刀絞一般。她也不曾注意到,鳳七唇邊那一抹稍縱即逝的笑意,以及她那泛著冷然的雙眸。
出了密道,食指輕揉額角,一邊思索著近日來發生的一切,就在她剛剛步出房間時,大門處一陣吵鬧聲引起了她的注意,雙瞳緩緩望向天際,此時不過正午,挑唇邪肆一笑,眸中染上一絲期待,想不到上官堡動作竟然這么快。
搖開玉骨扇,唇邊挑著一抹笑意緩緩向著院中的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