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于媽媽想法的涵煙,高高興興地跑到一旁的包子鋪準備買些包子充饑,本來見她一身骯臟的,以為是來乞討的,包子鋪老板正想趕人,便見她遞上的那錠銀子,有錢賺當然是好的,管它銀子的主人是乞丐還是貴人,于是冷著臉讓涵煙離包子鋪幾丈遠的地方等著,他用荷葉包了十幾個包子,并找好了剩余的錢,往涵煙手里一塞,便遠遠地躲了回去,生怕涵煙身上帶著疫病會傳染似的。
涵煙無所謂地聳聳肩,一直光鮮靚麗的她,從未有過被人如此嫌惡的時候,不過這種感覺還真不錯,比起一天到晚見了她就像蒼蠅一樣黏過來的男人們,這老板的反應(yīng)顯得太過可愛了。
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涵煙打開包包子的荷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本來感覺餓得慌了,見著這些包子只覺得少,誰想平日里都吃得很少的胃去真的裝不下太多東西,只勉強吃了五個便飽得實在裝不下去。
若是平日,她定會將這些包子扔掉,但此時餓了幾天她已是知道食物的珍貴,依舊用那荷葉把包子包了,塞進懷中,留著晚上再吃。
放好包子,正要將手拿出時,摸到那塊此行要當?shù)挠衽?,猶豫著還要不要當,這些銀子,雖說做不了別的什么,卻也夠她吃上一陣子,但花光之后呢?想想,干脆還是找個地方把玉牌當了,多換些銀子,再做打算也好,于是順著之前的路,按腦中的印象,找到那家當鋪。
“什么?你說這塊玉牌只值五兩銀子?”涵煙疑惑自己聽錯了,依她這些看閱寶無數(shù)的眼光來看,這塊玉牌少說也值個百八十兩的,怎么到了這里只值五兩了?早就聽說當鋪黑,進來就是扒層皮,想不到竟是如此之黑。
“五兩我還是見你可憐多給了?!弊诟吒叩墓衽_之后,涵煙見不到的角度,當鋪的伙計拿著玉牌正與圖上所畫的對照,最終確定是一模一樣之后,才開口對涵煙冷冷地道。
“能不能多給些?”深知天下烏鴉一般黑,在這里當不到多少銀子,到別處也是一樣,何況這東西來歷有問題,涵煙也怕不穩(wěn)妥,便好言相求,沒辦法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頭。
“這個我就就不好做主,等我請示一下掌柜的看看如何?”伙計態(tài)度總算溫和了些,也是想怕態(tài)度太死,涵煙會立馬走人。
“這個……那你快些讓他看看吧!”涵煙想了想,也只能如此。
“請稍候!”伙計說了一聲,人便消失在高大的柜臺之后。
涵煙便在那里等著,一刻鐘,兩刻鐘,涵煙幾次叫人,卻無人應(yīng),只能繼續(xù)等著,直直等了近半個時辰,里面是沒出來人,卻從當鋪的外面沖進來一批人。
“大膽惡賊在何處?”一進門便兇神惡煞地叫嚷起來,當頭一人,正是那日被涵煙打破了頭的男人,此時他一身的官衣,也不知是哪個衙門的。
涵煙心里一驚,知道是被伙計報了官,跑不了了,暗想,自己當時也算是自衛(wèi),雖說是拿了人家的東西不應(yīng)該,不過也不算是大罪,再說自己現(xiàn)在這副模樣,男人也未必就能認出是她拿的玉牌,大不了就說是他偷來的或是撿來的好了,再說伙計一直未出現(xiàn),或許還可以說自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蒙混過去,便坦然了些。
誰想半天沒聲的伙計卻突然從柜臺后面發(fā)出聲音,“官爺,就是那個乞丐拿了你的玉牌來當。若不是你之前拿了圖樣來給小的看,可能真就讓他拿了銀子去。”
聽了這聲,涵煙恨得差點沖到柜臺里面暴打他一頓,只是這當鋪的柜臺高的……實在是有心無力??!
男人的頭上戴著一頂大大的帽子,與他的腦袋有些不成比例,想到那日他被自己打的鮮血淋漓的慘相,涵煙竟有想笑的沖動,而且她是真的笑了,笑得囂張又得意。
“你笑什么?”男人怒問,若不是這女人是世子交代要找的人,他真想上去打一頓出口氣,本來見她美貌不忍下手,正好她把自己弄成這副德性,打了也沒愧疚心。
只是回答他的,依舊是涵煙不變的笑,笑得他心里發(fā)毛,雖是看不清容貌,但那嘴角向下彎的弧度卻是明顯的譏諷,還有那讓人毛骨悚然的‘嘿嘿’之聲,男人有些覺得或許這女人幾天之內(nèi)受了什么刺激,瘋了吧。
只是涵煙的笑容并沒維持多久,當見到正在對弈的葉藍依與慕容采風時,她想那男人或許是無辜的。
這里并不是她認為的衙門,而是一座不知名的別宛,處于京城西郊,占地極為廣闊,景色雅致,樹掩花,花映樹,假山假水,若非少了終年縈繞的霧氣,竟美似仙境。
曲折蜿蜒的九曲回廊坐落于一大片的天然湖上,幾艘畫舫在湖上飄蕩,小似柳葉般,這并非說畫舫真就那么小,而是這湖實在是大,大到幾乎就要見不到盡頭,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涵煙真難想像這里是一座宅子的內(nèi)湖。
獵獵湖風迎面吹來,帶著水氣的濕潤,荷花的清香,炎炎的暑氣竟被洗滌一空,只余心曠神怡的舒爽,站在位于湖心的涼亭之內(nèi),四周都是水,景如斯之美,湖如斯之大,這也意味著,除了來時的畫舫之外,想走,只剩水下一條道路,也意味著她即便是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她。
為自己突然生出的懼意感到好笑,她如今是涵煙,一名為愛脫離風塵的女子,面前的人也是見過幾面的人,雖說一切都是在她的預(yù)謀之下進行的,但是如今她的身份還未被揭穿,她又有何怕?若是算起來,她只是一名想從良卻被拋棄的可憐女子,被人始亂終棄之后,更是淪為了乞丐,這樣的身份更應(yīng)被那位看著清雅,面硬心軟的皇后憐惜才對,戲還要接著演下去,于是把心一橫,淚水便順著臉龐流了下來,沖來一道泥水,滴滴答答地掉到湖心亭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