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粒，你說班主任說得是真的么？”小雨眼睛紅紅的，怎么也想不到，前一天還在自己身邊的說說笑笑的同學就這樣……

“這種事情，老王不會騙我們。”小米聲音哽咽沙啞，清澈的眸中閃著淚水，心疼的無以復加。真的就那樣走了嗎？那個昨天還和自己看玩笑說請女生們吃臭榴蓮的少年，再也不會回來了！可是，他還那么的年輕，年輕的還未來得及實現美好夢想，年輕的還不曾體驗過人生的一切。

初秋的風吹在臉上，帶著絲絲冰涼的細雨，小雨和小米默默走在雨中，忘記手中的傘，雨絲透過小米和小雨微薄的衣衫，慢慢地滲入皮膚，侵入心里，在那里，凝成一方冰冷的世界。

回到班級，一看見那個空了的位子，小雨就忍不住哭著跑出教室。小米強忍悲痛傷，擦掉眼中的淚水，哽咽著、斷斷續續地將老王的話轉述給同學們。

“一天前，文科班的陳季同學，在過馬路時，不小心出了交通意外，在醫院搶救了一天一夜，卻還是……在今天凌晨，陳季同學變成天使飛走了……”

小米的話未說完，班級里很多女生就低聲哭起來，男生們也默默地垂下頭，悄悄擦去眼角不自主留下的淚。

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年，那個偷出時間在球場上追著球奔跑的少年，那個上課時會偷偷打瞌睡的少年，那個偶爾會跟女生看玩笑的少年，就如風一般，消失無痕，甚至，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留下！

一場車禍，殘忍地把鮮活亮麗的生命帶走，只給活著的人留下無盡的悲傷和思念，每每憶及，心如刀割。

這樣的悲劇，是誰都未曾料到的。那一刻，年華正茂的孩子們忽然發現，曾經覺得那么遙遠、那么無懼的死亡原來如此之近，降臨的又如此觸不及防，以至于除了默默為逝去的同學流淚，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班主任王老師來到班級時，感受到那蔓延開來的悲傷氣氛，臉色凝重。

這種事情，即便是他這樣看多了生死的成年人都無法接受，更何況是一群對生命無常還未曾體驗過的孩子。盡管心里難過，老王卻不得不在此時，給這些還未真正長大的少年們上最沉重的一課：“同學們，老師和你們一樣想念陳季，一樣為他的離去難過和悲傷。可是，逝者已去，我們除了哀痛，更應該引以為鑒！你們現在該明白，生命無常，我們每個人都無法預知未來的某一刻會發生什么。但是，我們可以做到未雨綢繆，防患于未然。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況且，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愛你們自己，對自己的生命負責，就是愛你們的父母，孝敬你們的父母。同學們，請記住，無論何時，無論在哪里，千萬不要把悲傷留給愛你的人，因為，那會是人生中最殘忍的事情。”

老王的話，讓一群孩子開始反思生命的意義和生命的代價，這樣的話題很沉重。可是，這一份沉重，卻又是成長中必須要承受的！蛻變是美麗的，更是殘酷的，如果沒有敢于承受的勇氣，就會在未來無法預知的風浪中被徹底淹沒。

那一周的周記里，很多同學或寫文悼念陳季，或發表對生命可貴的感慨，唯獨小米，寫了一首讓老王終生難忘的詩。

如果可以選擇，我會和你一起快樂，

那些過往的歲月，即便流逝，也有痕沫。

如果還能選擇，你會和我一起寂寞，

那些開過的花朵，即便飄落，卻會結果。

雖然錯過選擇，風已過，花已落，我依然和你，一起走過。

你在半途飛走，飛向夢之國，我在原地起航，駛向遠方。

老王覺得，這個女孩遠沒有看起來那么嬌弱，她的內心很堅強。至少，在絕望和悲傷時，能夠看到新的希望，能夠擦干淚水為夢想而揚帆起航。

這是小米第二次親身經歷生離死別。每一次，心都一樣疼到抽搐。

姥爺離去時，小米悲痛欲絕，卻明白，從生到死是每個人必須要走的路，姥爺安靜幸福地走完一生，即便離去，也不會有遺憾；陳季的離去，小米難過悲哀，因為他的一生太短暫，還沒有完全綻放生命的色彩，他在不該離開的年紀悄悄走了，一定有許多心愿未了，可是，卻再也無法實現了。

“田小米，在想什么呢？”溫和的聲音隨風吹過耳邊，將在長椅上仰望天空獨自發呆的小米輕輕喚醒。

“你說，他這樣走了，會不會有很多遺憾？”小米沒有回頭，喃喃低語。

“他是個不服輸的人，即便有遺憾，在天堂，也會努力去實現的。”沈清寒站在長椅之后，小米看不到他的臉，卻能感受到那語氣中的淡淡的憂傷。

“我聽老人說，如果離去的人心愿未了，就會魂靈不安。小米低聲輕嘆，如果真有魂靈，但愿他能記得我們，看著我們實現他未完成的大學之夢。”

風輕輕拂過蒼松，似乎有低低的幽咽聲傳來，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

“小米，或許，他只是比我們早一步去了天堂，沈清寒語氣忽而一轉，帶著淡淡笑意，說不定，等到我們去天堂那一天，還會看到他變成天使來迎接我們。”

小米的心，感受到那語氣中隱藏的濃濃關懷和安慰，不覺一暖。這段日子，不斷地安慰傷心的小雨，都忘記了自己的疲憊和憂傷，這一刻的默默寬慰，讓小米覺得很貼心。

“也對，天堂里沒有車來車往，他在那里，一定會很幸福。小米回頭，對沈清寒淺淺一笑，溫暖的陽光綻開在如花般的臉上。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還要帶著希望走下去。”

那是沈清寒和小米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聊天。

小米的一舉一動都深深刻在沈清寒的腦海中，她的淡笑、她的溫和、她的堅強，她被風吹起飄散的長發時那種飄然出塵的身姿。沈清寒有那么一瞬間，想緊緊握住小米的手，生怕她隨風而去。

可是，他終究沒有伸出手，如果真的那樣做了，以小米的個性，恐怕從此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生命里。

因為他知道，這個丫頭，此時，心很小，小得只能容得下那一個大學夢。但是，他愿意，陪她一起，走在尋夢途中，分享她的快樂，感受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