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兩日,校園中厚厚的白雪就被徹底清理干凈了,除了月棲湖畔小米常去的那一片小叢林。冰大又恢復(fù)了雪前蕭條,還好有各色的羽絨服,為校園平添了一抹春的色彩。
小米這幾日深居簡出,除了上課,不是躲在雜志社里寫稿子,就是貓在被窩中看小說。一旦出門,連最喜歡的藍色羽絨服也換成淺白色的。
可即便這樣,上課時,還是時不時有認識的同學(xué)笑著說,田小米,你成冰大的小明星了,那張照片可真漂亮。
小米淺淺一笑,安靜地坐在位子上,不發(fā)一言。倒是小云,每每有同學(xué)提及,總會不厭其煩地解釋,那不是小米愿意的,是那個校報的記者偷拍的。
可是,還是有很多女生認為,小米愿意將照片刊登,就是為了出風(fēng)頭,讓全冰大的人都知道她漂亮,現(xiàn)在卻在這里故作清高,故作委屈,好虛偽。
小米偶爾經(jīng)過那些女同學(xué)身邊時,總能收到各種異樣的目光,其間伴著一陣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除了一絲苦笑,小米只能假裝不知道。
“小米,你甭理她們,她們就是嫉妒。”小云護在小米身邊,憤憤道。
“小米,那些話你別放在心上,我們都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同寢的小蘇和小琳也安慰小米。相處日久,知道小米從未把自己的容貌當(dāng)做什么資本。
小米將自己深深埋在棉被里,當(dāng)起沙中鴕鳥,心里悶悶地想,自己認識的同學(xué)尚且如此認為,那些不認識的人還指不定怎么想呢,都怪那個可惡的“周末”,若不是他,哪里會有這么多事!也怪自己,沒事在大雪里發(fā)什么瘋!
哎!小米嘆一口氣,輾轉(zhuǎn)反側(cè),怎么也睡不著。
但愿過幾天大家就淡忘了,畢竟冰大的新鮮事那么多,小小一個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小米睜著眼睛,看著黑暗中有些凌亂的寢室,胡思亂想,越想越清醒,竟然一夜失眠。
第二日,是周六,小米賴在床上整整一天,趴在床邊的小書桌上寫著信。夏天航又打來電話邀小米出去玩,還說看到小米的照片了,很漂亮,小云沒好氣地替小米回絕了。直到傍晚,小米才被小云硬拉出被窩去吃一頓晚飯。
周末早上,小米沒有叫醒沉睡的小云,而是將自己包裹的只剩下一雙眼睛,悄悄跑到了圖書館閱覽室看書。
周末圖書館的人極少,空蕩蕩的。小米在書架上拿了一本小說,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安靜地坐在那里,從書中尋找心靈的寧靜,漸漸地,在淡淡墨香中,小米原本有些煩躁的心平靜下來。
有些事,錯不在自己,何必總是糾結(jié)于心,弄得身心疲憊,未若順其自然,權(quán)當(dāng)是人生的一次試煉。
午后的斜陽,帶著一絲清冷,籠罩著清冷的校園。一場雪過,冰城的嚴(yán)冬驟至,讓小米深深感受到北方雪國的酷寒。
把給小雨和小雅以及林楓的信塞進郵筒里,小米扯扯大棉帽,又用厚厚的大圍巾裹住半張臉,才沿著人少的校園小路向那片依舊被雪覆蓋的小叢林走去。
雪落枯枝,花開叢林。小林間那一樹樹雪梨花,在陽光下閃著點點星光,驅(qū)散了寒冬的枯敗,將這一片天地裝扮得分外璀璨。
小米悠然走在布滿零星雪色的青石路上,享受著這幾日里難得的自在。寒風(fēng)偶爾拂過,會卷起一片雪雨,散落在林間,織成一場冬的夢境。小米駐足,微微仰頭,看看淡色的天空,烏黑的眸,清澈明亮。
從中間穿過小叢林,拐幾個彎,就是月棲湖邊那個有些偏僻的角落。自上一次在那里大哭被鐘浩宇撞到,小米就再也沒來過。
此時站在這里,心境又有一番不同。小米靠在大柳樹的旁邊,靜靜望著已然結(jié)冰的月棲湖,放空了所有心思,任思緒隨風(fēng)飄散。
過了很久,身后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小米回眸望去,是一個身穿紅色羽絨服、長發(fā)燙著波浪卷、略畫淡妝的靚麗女生。
女生看到小米,顯然吃了一驚,細長的眉微微蹙起。小米淡然看她一眼,微微向大柳樹的另一側(cè)轉(zhuǎn)轉(zhuǎn),繼續(xù)方才的休憩。
“喂,你看沒看到一個穿黑外套、黑褲子的帥氣男生?”女生轉(zhuǎn)了一圈,忽然喊道,把小米驚了一跳。
小米微微不悅,這語氣,怎么這般熟悉?
“問你呢!”范夢琪見小米靠在樹邊沒有回頭,快步走到小米面前,趾高氣昂地瞪著小米,眼神中有明顯的不屑。一個用厚圍巾包裹地只剩一雙眼睛的女生,肯定是太丑了,怕丟人。
小米一雙烏眸掃一眼高傲的范夢琪,眸光又飄向月棲湖,語調(diào)平淡,“首先,我不叫“喂”,其次,我討厭無禮的人,第三,你恰好是我討厭的人。”
“你什么意思?我問你看沒看到他?”范夢琪一時未能領(lǐng)悟小米話中地含義,依舊一臉的不耐煩。
“我、討、厭、無、禮、的、人!”小米白一眼范夢琪,一字一頓地說,連句話都聽不明白,活像一只驕傲無知的孔雀。
“你,你才無禮!”范夢琪愣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后,立刻大怒,細柔的嗓音也有些尖銳。
小米云淡風(fēng)輕地瞥一眼面容陰沉的女生,語氣不急不緩,偏偏說出的話很尖刻,“忘了告訴你啦,我這個人有個好習(xí)慣,就是對什么樣人用什么樣的態(tài)度。”
“你!”范夢琪快被小米氣炸了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米把帽子拉低一點,又把圍巾提高一點,再看一眼月棲湖,邁著輕松的腳步淡然離開,仿佛身旁那面紅耳赤的人不存在一般。
“野丫頭我不會放過你的!”范夢琪長這么大,第一次被人如此冷落和嘲弄,氣得暴跳如雷,沖著小米的背影吼道。
“哦,難怪你如此沒禮貌,原來你是野丫頭哦。”小米沒有回頭,淡淡丟下一句話,差點沒把范夢琪氣暈到月棲湖里。
“你、你!”范夢琪指著小米優(yōu)雅的背影,卻再也“你”不出來了。
小米圍巾下好看的唇微微彎起。
小米和范夢琪的第一次交鋒,以小米完勝結(jié)束。
拐出那一片幽境,小米腳步輕盈,心情輕松。小米是個隨和的人,前提是面對那些溫和有禮的人。一旦被侵犯,小米天生的小性子絕對不會放過那些無禮的人,而且總會云淡風(fēng)輕地把人氣暈,很不幸,范夢琪觸了小米的逆鱗。
果真物以類聚,連認識那個可惡家伙的女生都如此囂張無禮!小米猜那個女生肯定是在找鐘浩宇,也許是他女朋友也說不定,被自己明諷暗刺,一定會很生氣。可是,教訓(xùn)一下這些飛揚跋扈的人,心里好爽快,最好能間接氣氣那個更討厭的鐘浩宇,哼!
小米美美的想著,壓抑了幾天的心情終于好起來。她卻料錯了,范夢琪之于鐘浩宇,并沒有小米想象中那么重要。
事實上,鐘浩宇聽了范夢琪梨花帶雨般的哭訴,只是一臉冷淡地安慰幾句,心里卻有些莫名興奮地猜測,那些話語,怎會如此熟悉?該不會是有趣的小米?也只有小米,才會如此牙尖嘴利。可是,牙尖嘴利的小米,每次都被自己惹得眉橫眸綠,看來,自己這最佳辯手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想到小米,鐘浩宇忽然憶起校報上那張唯美夢幻的照片,心里頓時有些悶悶的,可惡的小丫頭!竟然去給那個色迷迷的周莫當(dāng)模特,還在那樣的大雪里,真的有那么想出名?
因著這一絲莫名的不快,可憐的周莫從此在籃球場上,總是憑空被飛來籃球砸到本就有些呆呆的腦袋,而因這一次不快,鐘浩宇和小米后來再見面時,差點引發(fā)一場激烈的口舌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