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浩宇握著手機,看著小米粒的名字,猶豫很久,還是放下。自己不敢給小米打電話,生怕編了一個月的謊言被揭穿。
“宇,今天我媽媽做了你最喜歡吃紅燒牛肉,很香,你來嘗嘗。”范夢琪提著一個小巧的保溫盒走進病房,把盒子放到飯桌上,邊盛飯邊對床上的一臉冷色的鐘浩宇開心地笑。
鐘浩宇慢慢收回已經(jīng)可以小小活動的左腿,神色冷淡地看著范夢琪端來的紅燒牛肉。
“宇,你吃啊,這些牛肉可是我煮的,我媽說我的水平還不錯?!狈秹翮鳠崆械乜粗姾朴?,體貼的為他后背墊上一個大大的抱枕。自從宇生病后,可以天天看到他,照顧他,真好。
“我不餓?!辩姾朴羁吭诒д砩希]上如星俊眸,好看的眉微皺,心底反復思量,該不該告訴小米呢?
“那你待會餓了再吃。”范夢琪也不惱,放好保溫盒,坐在床邊看著鐘浩宇帥氣的容顏發(fā)呆。自己從小就喜歡宇,喜歡他酷酷的聲音、優(yōu)雅的風姿,這些年來,自己放下尊嚴,守在他的身邊,可是,他總是冷冷淡淡的,還不如對一個陌生的小丫頭親熱一些。
一想到在奶茶店碰到的女生,范夢琪的心驀地就涌出一股怒氣,也不知那個丫頭是從哪里冒出來的,竟然讓宇抱著,有機會一定不會放過她!
“琪琪,你還在這里陪著宇兒呢?”一個容貌秀雅年逾四旬的女子走進來,看到范夢琪安靜坐在一邊看著鐘浩宇的睡顏,客氣地打招呼。
“敏姨,您怎么過來了?有我照顧宇就可以了?!狈秹翮骰仨?,見是鐘浩宇的母親凌清敏,慌忙起身,小聲說道。
“我這個母親不稱職,總連累你們這些朋友,琪琪,謝謝你媽媽,也謝謝你?!绷枨迕羧岷偷孛鹤拥念^,笑著對范夢琪說道。
“敏姨您還客氣,咱們兩家何必說那個“謝”字,再說,能照顧宇是我的福氣,我一萬分樂意。”范夢琪連忙說道,滿眸深情地看著鐘浩宇。
凌清敏笑笑,不再說話,回頭,卻見鐘浩宇睜開一雙俊眸,溫和說道,“宇兒,媽媽把你吵醒了?!?/p>
“沒事?!辩姾朴钭饋?,俊顏微皺,問道,“媽,我什么時候出院?”
“出院?這怎么可以,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好歹也得過了這個月才能走動!”凌清敏溫和一笑,又問兒子,“是不是在這里很悶,有沒有什么想玩的東西?媽媽給你帶來?!?/p>
“媽,我有些事情,明天能不能出去一趟?”鐘浩宇知道母親絕不會答應自己出院,只能退而求其次。小米的期限就在明天,自己不出現(xiàn)一下,以她的性子絕對會從此不再理自己。
“不行!過年你只回奶奶家一天,就動了筋骨,這一次你必須乖乖呆在醫(yī)院,什么事都等病好了再說!”凌清敏不得不拿出商界女強人的氣魄壓制兒子,這個小子,不嚴厲些,肯定又得出事。
“是啊,宇,敏姨說的對,身體最重要,學校也沒什么事情,你還是好好養(yǎng)著。”范夢琪直覺鐘浩宇出去不是因為學校的事情,心里有些隱隱的不安,慌忙隨聲附和凌清敏。
“就當我沒說,你們都出去吧,我要休息?!辩姾朴類瀽炋上?,心里捉摸著如何能不嚇著小米,又讓她安心。
凌清敏摸摸兒子的頭,和依依不舍的范夢琪一起走出病房,心里有些微微好奇,是什么事情,讓一向淡定自若的兒子牽腸掛肚?
從花之語回來后,小米又成了以前的小米。每日把自己包裹在大大的圍巾了,和小云嬉鬧著上課,學習,去雜志社,閑下來,跑到圖書館看書。
第三天早上,冰城又降了一場大雪,厚厚地鋪滿校園。小米沒有課,和小云去林間賞了一會雪景,邊一人捧一杯熱豆?jié){去雜志社整理稿件。一踏進文學樓,就看見宋云彬急急忙忙往外走。
“學長新年好?!毙∶缀托≡飘惪谕暤貑柡颉:匍_學沒幾日,還是第一次撞上宋學長。
“新年好?!彼卧票?qū)χW妹溫和一笑,“大雪天,你們起這么早做什么?”
“學長不也起得很早么?”小云對著帥帥的學長調(diào)皮一笑。
“我們?nèi)ルs志社,剛開學,有很多事情要做。學長也是忙學生會的事情么?”小米淺笑,一對小小的梨渦讓宋云彬覺得很可愛。
“我要去醫(yī)院?!彼卧票驌u搖頭,笑語。
“學長哪里不舒服么?”小云一聽,瞪圓眼睛,急急問道。
“沒有,是一個朋友住院了,我剛得知消息?!彼卧票蚧位问种写蟀“亩Y品,“你們上樓去吧,我先去了?!?/p>
“等等,學長。”小米心思一動,忽然喊住已經(jīng)走出幾步的宋云彬,上前問道,“學長,你的朋友,是不是叫鐘浩宇?”
“是啊,你怎么知道?”宋云彬詫異地看小米一眼,繼而想起那一次在圖書館前發(fā)生的事情,恍然大悟道,“對啦,你們認識?!?/p>
小米的心,像被大錘重重擊了一下,原來,他真的生病了!
“小米,你沒事吧?”小云慌忙扶住面色倏地慘白的小米,順順她的背。
“我沒事?!毙∶孜孀⌒乜?,慢慢吸一口氣,生怕扯了心中那根疼痛的線,輕聲問,“學長,他病了多久?”
“你別急,我聽說是年前咱們放假那會,他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意外車禍導致的腿部骨折。”宋云彬也被小米忽然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看著那雙滿是關切的清眸,趕忙把知道的情況都告訴了小米。
小米覺得呼吸有些困難,緊緊抓住小云的手,良久,忍過那陣巨大的疼痛,緩緩舒一口氣,淺聲道,“學長,我跟你一起去。”
清晨的醫(yī)院,因為嚇了一場大雪,格外安靜。病房與外面的雪色連成一片,越發(fā)顯得格外空曠和寂寞。
宋學長推門走進病房,小米強忍著自己討厭的消毒水味,站在門邊,看到鐘浩宇安靜地臥在床上,左腿露在外面,打著厚厚的繃帶。小米的心,又狠狠地疼起來,這個笨蛋,怎會如此不小心!
“浩宇,醒醒,醒醒……”宋云彬輕輕放下手中的禮品,俯身拍拍睡得有些不安的男生的肩。
鐘浩宇昨夜失眠,滿腦子想著的都是小米那個“三日通告”,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的睡著,此時,被人輕拍吵醒,很是不爽,眼睛都未睜開,伸手把棉被拉過頭頂,冷冷丟出一句話,“很煩,出去?!?/p>
宋云彬無奈地搖搖頭,這個家伙,什么時候都如此冷淡無禮!站起身就見小米安靜地靠在門邊,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鐘浩宇那纏滿繃帶的左腿,清秀的容顏比病房的床單還要蒼白。
“田小米,你還好吧,快進來坐下?!彼卧票蚣泵φ泻粜∶?,卻見小米搖搖頭,仍然固執(zhí)地靠在門邊。
小米?床上睡意朦朧、脾氣暴躁的鐘浩宇聽到這個刻在心底深處的名字,猛地清醒過來,倏地從床上坐起,卻一下子愣在那里。
四眸相對那一剎那,小米飛快低下頭,拭掉眼角不自主流下的清淚,抬頭,好看的水眸彎起,“鐘浩宇,原來你一個寒假就在這里打籃球的,果然,品味與別人不一樣啊?!?/p>
“小米,你是不是不舒服?臉色怎么那么蒼白?我找醫(yī)生來?!毙∶渍f話時,鐘浩宇終于恢復神智,恍悟門邊站著的是小米不是幻覺,一見小米臉色白的透明,也忘記了煩惱的事情,急著要叫醫(yī)生。
“不用了,你現(xiàn)在才是病人!我好好的呢。”小米忍著頭暈淺淺笑語,卻靠在門邊不敢亂動,生怕一個趔趄倒在地上。
“那你進來坐?!辩姾朴钜贿吢炎笸确畔麓?,一邊著急地喊著小米。
小米固執(zhí)地站在門邊,見身體一向超好的鐘浩宇如此艱難地挪著腿,心里那股酸澀感又涌上眼眸。
宋云彬站在病房中間,看看鐘浩宇,又看看小米,頓悟……自己是多余的,一念及此,拍拍鐘浩宇的肩,笑道,“看來你小子沒事,我先回去了。得了,自己可不能做個超日光的燈泡?!?/p>
宋云彬笑著走到門邊,卻被小米輕聲喚住,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學長,麻煩你把這個給他?!?/p>
宋云彬看小米一眼,見她雪色容顏一片平靜,看不出什么情緒,猶豫一下,轉(zhuǎn)身把信封送到鐘浩宇手中。
鐘浩宇滿臉不解地看著小米,用眼神問著為什么。
“鐘浩宇,欠你的錢還了,我沒事了,你好好休養(yǎng),再見?!毙∶咨n白的容顏浮出一抹動人的笑,飛快轉(zhuǎn)身,扶著墻搖搖晃晃走了幾步,便軟軟倒下。
“小米,你回來。”鐘浩宇見小米走了,慌忙掙扎著站起來,身旁的宋云彬急忙扶住他快步走出病房,卻見小米已然倒在地上。
“小米!”鐘浩宇一把推開宋云彬,拖著左腿,踉蹌跑過去,抱住小米,仰頭狂喊,“醫(yī)生,叫醫(yī)生!快叫醫(yī)生!”走廊里晨起不久的病人頓時被這一聲怒吼驚了一跳,趕緊躲回房間,早有值班的護士跑了過來。
鐘浩宇緊緊抱著小米,執(zhí)拗地不讓別人碰她。
“浩宇,你別著急,小心你的腿?!彼卧票蛞脖粐樍艘惶?,慌忙跟著跑過去,和護士們一起把兩人扶進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