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遠看出懷里人兒的疑惑,便道:“他是云安酒樓的人。”然后沖那個男子微微點了頭,便抱著唐琖晚坐進了已候在藥鋪門口的馬車。馬車內的裝飾甚是豪華,用金玉制成的車棚上,吊著幾穗夜明珠做成的墜子,車身一晃,便熠熠生輝,煞是好看。
“老板得到景先生來到云安城的消息后,立即派了凌齊來接您過去。”坐在對面的那個男子如是說道。其實他長得還不錯,眼睛是細長的那種,鼻子也比較直,嘴巴不是多厚,可是卻是一臉呆愣的樣子。
不等景遠回話,唐琖晚掙扎著坐起身,不服氣地道:“我不是人么?”心里想著,他說的話里沒有提到我,難道他眼神不好,看不見我這個大活人么?
凌齊朝她欠了欠身子,算是行了禮,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姑娘當然是人。”
聞言,唐琖晚被狠狠地噎了一下。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是一個榆木腦袋。她也再懶得與他計較,哼一聲,便往景遠懷里縮。
“兩年未見,不知你們老板過得可還好?”景遠自是知曉她問那句話的意思,也緊緊地摟住她,做給那凌齊看。
只是,凌齊的反應,并不如他們的意:“承蒙景先生的關心,老板這兩年的生活還算是安穩。”然后又點了點道,“原來景先生已經成親了。”
頓時,兩人的頭上都流下一滴冷汗。“這話等過一段時日再說吧。”景遠看出她的無語,打著圓場道,“我還未成親。”
“哦,那這位便是景先生的妹妹了。”凌齊一臉認真地說道,然后沖著唐琖晚又喊了聲,“景姑娘好。”這次應該沒錯了。
事實證明,景遠也無語了:“我沒有妹妹。”手上又緊了緊,摟得更親密了。
他思考了片刻后,方才出聲道:“嗯……應該是景先生的姐姐吧,景姑娘好。”這下對了吧。
你他丫丫的,我有那么老么?唐琖晚偷偷地翻了個白眼,沒有做聲,因為還很虛弱。身旁的景遠一頭黑線:“凌齊,她是我的心上人,姓唐。你莫要再亂作猜測了。”
男子皺了皺眉,手扶額,想了一會兒,好像這句話他很難理解:“景先生……和唐姑娘……是戀人。”好難理解的關系……真復雜。
“這個人可真笨啊。”看他老半天才反應過來,唐琖晚忍不住歪了頭,趴在景遠耳邊輕聲說道。
凌齊突然笑得一臉燦爛:“唐姑娘說對了,凌齊很笨,連老板都說我笨。”
沉寂了片刻,唐琖晚試探著問道:“你聽到我剛才說的話了?可能復述一遍?”她突然對這個看起來笨笨的男人起了興趣,能聽到她聲音極小的話,他的內力一定不弱。
“剛才唐姑娘說,這個人可真笨啊。”他摸了摸鼻子,一臉憨厚的模樣,“其實凌齊不笨,只是頭腦有些簡單而已。”這可是他老板親口說的,他不疑有假。
蒼天啊,大地啊,這個男人太可愛了!唐琖晚壓抑住激動的心情,咳了幾聲后,又道:“那凌齊可有興趣換個老板?”
不出她所料,凌齊的表情很是忠誠地道:“為什么要換呢?老板對我很好的,給我吃的,還給我住的。”他是孤兒,自小便被老板收養,是老板讓他活了下來,他發過誓,此生定只為老板賣命。
聞言,唐琖晚收起了玩心,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襲黑衣甚是華貴,腰間的玉帶應是出自名家之手,身側一把鑲玉長劍,更是昭示了他的身份尊貴。他的老板,應該是比慕容弘還要厲害的吧。她不再說話,心里卻想著,他那個老板,我定要去會會,看能不能把凌齊要到手。
行了不多久,馬車便停了下來。凌齊先下了車,景遠抱著她,隨后便也下了車。
抬眸,映入眼簾的先是一座橫跨在湖上的漢白玉橋,不寬,大約是十五尺。橋面是階梯樣式的,所以馬車不能經過,只能靠步行。兩旁的欄桿上是一幅幅繪彩手工圖,圖案栩栩如生,有如真物。
橋走了一半,一座三層的八角飛檐樓出現在橋頭。瓦片全是琉璃瓦,檐下都掛著八寶宮燈,兩座白玉獅子豪華威猛。優雅卻不庸,大氣卻不俗。遠觀如天上瑤池,近賞似人間仙境。未至橋頭,便有一玄衣男子迎上來。鳳眸微瞇,唇角勾笑,帶有極強的霸道之氣。
“晚兒,這位便是云安酒樓的老板,梁明熙。”將唐琖晚放到地上后,景遠摟著她上前,握住那男子拍來的手,甚是親密。這個男人與景遠的關系很好。
唐琖晚看了看他,輕輕頷首:“梁公子好,小女子唐琖晚。”
“琖晚?”他細細地念著,帶著商人特有的圓滑,贊道,“果真是好名字,也只有姑娘這般水靈的人兒才能配得上如此意境的名字。”說著,仔細地看著她的臉,待目光觸及到她額間的菱花痣時,不由得暗了暗。她怎么會有和別姬娘娘一樣的菱花痣?她是誰?
她未察覺到梁明熙的怪異,淡淡地回道:“梁公子過獎了。”眼角卻偷偷瞄向他的靴子。是用極好的緞子制成的面料,以蘇繡的亂針繡手法用金線勾成猛虎的圖案,極為華貴。
男子看起來并不在意,做出邀請的動作:“許久不見,今日便由我來為景兄接風洗塵一番。我已備好了一桌酒席,咱們邊吃邊聊。”
景遠應了聲,緊摟著懷里的人兒,與他并肩而行,進了酒樓。
樓里的裝飾更是奢侈。金樽執燈,琺瑯飾頂,水墨鋪畫,彩粉綴墻。入了大堂,便有兩道豎幅從二樓垂直而下。右側的豎幅上以遒勁的字體寫道“云安客來賞一湖清波”,左側的下聯卻什么也沒有,中間擺有一尊硯臺和一支兩指粗的毛筆。
唐琖晚垂眸細想了一會兒,唇角彎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不如就以此為機會,讓這梁明熙對她刮目相看,凌齊便手到擒來了。念及于此,她附在景遠耳邊,私語了一陣。景遠雖不懂她的用意,卻仍是在眾人皆為疑惑的目光里,左手端起硯臺,右手執筆,飛身而起,于左側的豎幅上寫下九個大字。字體蒼勁有力,宛若游龍出世。
她看著那九個大字,不由得心下暗嘆。她的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一直覺得他有著不怒自威的氣勢,可每每當她察覺出端倪,準備一探究竟時,他又變回了風流不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