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遠立在皇陵外頭,自顧自地沉思著。
當年,他在凌堇夜的扶持下,搖身一變,由啟國三皇子變成了太子。漸漸長大后,他知曉這個太子之位只是虛有其表,只要父皇駕崩,誰的能力最大,誰便能坐上龍椅。是以他創辦了朝陽閣,親自培養那些殺手,只為日后奪嫡之時能派上用場。
為了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他將朝陽閣交由二哥蕭逸言來管理,自己去了離國的清風谷,找到唐宣,說明來意,再次見到了凌堇夜。他按照凌堇夜所說的,化名為景遠,在管理清風谷四個月之后,經她引見,與林銘熙達成交易,并結識了慕容弘。
凌堇夜幫他在啟國擴大了兵權,并讓離啟兩國于私下里結盟--日后若離國打敗了宜國,啟國要與離國合并。他雖只想奪得皇位,卻也不想讓百姓遭受戰爭之苦(若他不同意,離國便會攻打啟國),便答應了凌堇夜。于是,朝陽閣被滅,蕭逸言被殺,他都沒有阻止。
后來父皇病危,他一直拖著不回啟國,只因他愛上了一個叫做唐琖晚的女子,并且兩人還有了孩子。直至父皇休克昏迷,多子開始奪嫡,他方才想出詐死這個方法--服用干娘所制作的假死藥,給人一種中毒死去的跡象,用以嫁禍趙安,激慕容弘將宜軍迅速剿滅。至于那骨灰,自然是他派手下找人易容的結果。
他回到啟國后,調動暗處幾十萬的兵權,逼京奪位,成功地登基為帝。自古皇室中人便六親不認,他亦是如此,除去親生的一個弟弟和兩個姐妹,其余的皇室之人,皆被他株連九族,滿門抄斬。
為了獲得民心,他大赦天下,并改善自太宗皇帝時期便流傳下來的科舉制度,將選舉的范圍擴大,還命史官重修歷史,令臣子再定制律。不到一年的時間,啟國繁榮昌盛,本可以獨霸一方,他卻還是按照當年的約定,來了念國,打算將啟國拱手相讓。
只是,他似乎漏算了一點。
他的小狐貍,竟然不肯認他?
不過他不急,他有的是辦法。
苦肉計是行不通的,激將法也不見得對她能有多大的用處。但是,他跟著慕容弘打了這么多年的仗,孫子兵法,他能不會用嗎?
午膳。
人都到齊了,只等著唐琖晚過來入座了。
她下了龍輦,牽著念兒的小手,緩緩往寧瀾宮來。
還未進入正殿,她遠遠便看到那一身白衣的男人在留給她的位子旁坐著,正與她的娘親師伯等人聊著。
她“哼”了一聲,轉身往外走。
念兒卻松開她的手,粉嫩嫩的手指指向蕭景遠,驚喜地叫著:“爹爹,爹爹!”自念兒出生后,唐琖晚每日都帶她看她爹的畫像,蕭景遠的樣貌早已在她心中根深蒂固,是以她一眼便認了出來。
“什么爹爹!他不是你爹,叫叔叔!”唐琖晚瞪著眼訓斥道,眼角卻偷偷地瞄向蕭景遠。
見他出來,念兒粉嫩的臉上滿是驚喜,又叫道:“爹爹,爹爹!”然后向他跑去。
他抱起念兒,親了一口她的臉,哄道:“乖念兒,再叫聲爹聽聽。”還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唐琖晚。
唐琖晚見念兒一口一個地叫著爹爹,理也不理她這個親娘,氣得肺都要炸了。她深吸一口氣,不再看那溫馨甜蜜的父女二人,冷哼一聲,轉身便走,邊走邊在心里罵道,臭丫頭,見了爹就忘了娘,也不想想你是吃誰的奶長大的!
“喂,你等一下。”聽他在喚自己,唐琖晚僵硬地止了腳步,回了身,看他將念兒還給她,還一臉不在乎地道,“我將她還你,反正念兒又不是我女兒。”
本來聽他喊自己“喂”,而不是“晚兒”,她就已經夠難受的了,卻又聽他說什么念兒不是他女兒?她雖對他的欺騙感到難以原諒,但本著愛他的心思,她打算再接受他,可現在他又搞什么不認念兒?她危險地瞇了瞇眸子:“蕭景遠,你再給朕說一遍!”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她嘴里蹦出來。
他卻搖起折扇,仍是一臉無所謂:“你不是讓念兒喊我叔叔嗎,如此一來,念兒自然不是我女兒。”
不出他所料,唐琖晚氣得不行,頓時便吼道:“白眼狼,負心漢,你去死!”然后怒氣沖沖地抱著念兒就走。
眼看著爹爹要沒了,念兒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里充滿了無辜和不舍,可憐兮兮地望著滿臉怒容的娘親,指著蕭景遠道:“母后,爹爹,爹爹,念兒要爹爹……”
唐琖晚停了下來,瞪著她,指桑罵槐道:“跟你爹一樣,都是白眼狼!”一把將她丟給吟夏,又繼續往宮外走,待坐上了龍輦,怒道,“去御書房!”真是的,他氣她也就算了,連念兒也氣她?當真以為她唐琖晚的胸懷寬廣到可以海納百川啊?在她面前秀親情,得得得,她看不起還躲不起嗎?
他抱著念兒坐定后,凌堇夜打趣地道:“怎么,娘子跑了,還不去追啊?”
“是啊,你們兩個,總不能天天這么鬧下去吧。”唐宣也接了話。
慕容弘撫了撫下顎,饒有深意地道:“嘖嘖,這家務事,咱們可不好插手。”
他親了親念兒:“晚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