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對張承祖道:“我思來想去的。這事還是告訴清兒的好,她自小就早熟聰慧,我想看看她的想法。”張承祖道:“也罷,你去和她說說罷。”用過早膳,云氏見錦清與錦榮沒來上房用膳,知道她又去錦榮院子,錦榮已打算接管家里生意,這些天又打算弄個什么茶館,每日都拉了錦清做軍師。云氏也只好去錦榮院子找她。
錦清見云氏來了,笑道:“母親怎么來了?可用完了早膳?”云氏笑道:“來看看你這只猴子干什么呢?”錦榮道:“母親不知道,妹妹是神仙轉世,她說的那些經營之道,兒子平日里聽都沒聽過。就上個月單單把妹妹說的那些個菜譜放在咱們酒樓,母親猜怎么著?”云氏道:“還能怎么著,你父親都說了,夸你是經商奇才,酒樓上個月的盈利比平日三個月的都多,原來,卻是你妹子的功勞。”錦榮笑道:“妹妹說了,她在暗,我在明,我們兄妹聯手做大周朝最有錢的人。”云氏笑道:“這種傻話在家里說說也就罷了,傳出去可是要掉腦袋的,歷代那個帝王希望自己的臣民比自己的國庫還富有?”當時錦清說這話時不過是想著前世的夢想,倒忘了大周朝還是一個封建王朝。當下道:“是女兒胡言亂語,哥哥也不過當玩笑說的。”錦榮也知道此話若傳出去就是殺頭的大罪,當下道:“是兒子考慮不周。”云氏笑道:“在這就咱們娘三個,倒是無礙。只是以后這等話不可再說了。好了,你先去忙,我和你妹妹說會話。”錦榮行了禮,便出去了。
錦清笑道:“母親有何事?盡可說給女兒。”云氏笑道:“再過幾個月清兒就十三歲了罷,一晃眼就十三年了,真快呀,轉眼間,母親也老了。”錦清道:“母親怎么如此傷感?”云氏道:“你們兄妹幾個從小就乖巧,為娘的很少操心,你生下來那年,你外公夜觀星象,說你是福星轉世,會恩澤身邊之人,此話倒是一點也不差,你父親自你生下來后順利做到內閣一品,大哥受你恩澤年紀輕輕便做到二品威武將軍,在咱這大周朝也是拔尖的了,你二哥如今做生意也受你恩澤,如今你三哥也日夜苦讀,十分上進。錦禾自幼與你一起,沒絲毫別家庶女的小家子氣,母親十分欣慰。母親每年去廟里燒香必做的事就是保佑你能安穩長大,母親曾聽人說慧者早夭,母親也害怕身邊人把你的福氣都分走,只能日夜求神佛保佑,哪怕咱們家不那么顯赫,只要你能好好地安穩活著。”錦清從沒想到云氏心里會這樣想,一時呆住,活了兩世,見過不少歌頌母愛的文章,如今這樣的一份母愛放在自己身上,心里既酸楚也覺得幸福。
錦清哽咽的笑道:“母親何必想那么多?既是福星轉世,就一定會長命百歲,不是么?”說著,拿出手絹擦了云氏眼角滲出的眼淚。錦清又道:“母親可是遇到什么難言之事?”云氏嘆了一口氣道:“清兒可知昨日在踏春宴上康親王王妃送你那翡翠鏈子是什么意思?”錦清道:“昨日康親王妃不是說要借我的福氣么?當時清兒也沒多想,再說,長者賜,不可辭。怎么?母親可還知別的緣故?”云氏道:“起初母親也以為她是因為喜歡你,或者有意拉攏咱們家才送你翡翠珠鏈,可后來,她趴在我耳邊說,這珠子,是一套的,一串大的給了你,一串小的在她兒子北平王那里。她這是在暗示我,她想讓你做他家兒媳婦。”錦清大驚,道:“母親,這不會是真的吧?”云氏道:“這還有假?”錦清沉默一下,道:“這事得容我考慮一下,母親是如何想的?”云氏道:“一入侯門深似海,母親只想你能嫁個知冷知熱,對你呵護有加的人。”錦清道:“母親,這事我要細細想,下午的時候再去上房找母親。”云氏道:“也好,你好好想想,母親先回去了。你想好了就去找母親。”
錦清回了自己院子,躺在吊床上,懶懶的吹著風,想著云氏說的話,心里亂成一團,自己平日里從沒想過嫁人的事,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想了一會,自己對北平王因為北戎之戰是做過調查的,知道他相貌生的極美,武功極高,聰穎冷靜。可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又忍不住在心里做了得失比較,如果康親王府來提親,那就必須答應,不應就是藐視天家,就算康親王大度不予責罪,大哥與父親日后在朝中也是難做,若是嫁進王府,自己又不是如康親王妃那般絕色,保不齊就會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思來想去,坐以待斃不是自己的風格,只好主動出擊。
用完午膳,錦清去找云氏,道:“母親,女兒想見北平王一面,女兒知道這樣不合禮數,可這也是為了女兒日后一生的幸福,希望母親能夠成全。”運勢問道:“清兒想怎樣?”錦清道:“女兒想趁康親王府沒來提親之前見一回北平王,和他說一下,如若他看不上女兒,可能連提親都不來。”云氏笑道:“歷來婚嫁都是父母之命,這事如我和你父親商量,明日再議。”
第二日,休沐。錦成也沒上朝去。只在家一起討論錦清昨日所提之事。錦成道:“我看行,妹妹做男裝打扮,我陪著妹妹一塊去,再說,北平王為天家子弟,想來也不會做出什么有損妹妹清譽的事。”張承祖對錦清道:“你素來是個有主意的,此次的是由你自己做主,只希望你日后不要有任何遺憾。父親也不再說什么,此時叫你哥哥安排吧。”
康親王府。
康親王受不了自己老婆的河東獅吼,昨日下午就把錦清是北戎之戰軍師的事說給了兒子,宋允暮當時心里很是吃驚,他一直以為就算那人是個女子,也得是個中年成熟的女子,沒想到,此人卻是張錦成嫡親的妹子,是個十來歲的少女,而且父王還打算讓自己娶她為妃,心里一時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只精神恍惚的出了康親王的書房,回了自己的院子,先是想到北戎之戰中那環環相扣的計策,那威力無比的神武大炮與遠程弓弩,是什么樣的女子如此睿智?談笑間便運籌帷幄了一場戰爭,又想到了她在錦囊中調侃自己,又想到父王對自己說,要自己娶她。一時之間,竟如魔障一般,看著鏡中自己的容貌,自言自語道:“我此刻居然覺得自己生的好看也沒那么討厭。”門外的小廝聽了他的這句話,只在心里嘀咕,這位爺是最討厭自己這幅如女子的容貌,今日居然喜歡起來了,莫不是魔障了?
今日一早起來,用了早膳,又去練功房耍了一個時辰,剛出了練功房,小廝就送來請柬,說是威武將軍親自送來的,請王爺中午去張家酒樓里喝酒。宋允暮一聽是張錦成請客,便來了興致,道:“備水,本王要沐浴更衣,去赴約。”
北平王趕到張家酒樓時,錦成與錦清已經到了,正在雅間等他。小二見北平王下了馬車,忙上前行禮道:“王爺請隨小的來,我家爺已經來了,正等著您。”北平王跟著小二去了雅間,掀開門簾,就見張錦成正坐在桌邊,身邊還有一個著墨色長袍的少年,比女子還要細致的肌膚,略有些鷹勾的鼻子,一雙眼如深潭一般,漆黑而深不見底,嘴角輕挑,兩人見他來了,均站起來行禮,那少年微微一笑,雙眼竟露出如狐貍一般的狡黠來。北平王看到他的那一抹笑,竟然有種心跳加快的感覺。宋允暮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問道:“錦成兄,這位小哥是?”錦成道:“這是家妹錦清。”宋允暮又看了一眼錦清,只見她一如剛才一般看著自己,笑道:“錦清小姐,本王好看么?”在來之前,錦清打聽到宋允暮最討厭被人盯著自己看,特別是女子,于是笑道:“好看,比我想的要好看。”此話的語氣甚是輕浮,本意是惹怒宋允暮,沒想到宋允暮卻壓低聲音道:“錦清小姐如此喜歡看,看一輩子不會覺得厭煩吧?”一句話說的錦成和錦清都大驚,錦清心道:“難道坊間傳聞是假的,他喜歡被人夸他容貌?”這是錦清第一次吃癟,本來是去調戲別人,這成了被人調戲了。錦清也只能厚著臉皮道:“再好看的事物看久了也會厭的。”北平王此時才知道錦清打得什么主意,心道:“我就這么招你厭么?使計來讓我討厭你?”當下說道:“小王一定會想盡方法不讓錦清小姐看厭的。”錦清無奈,只好道:“哥哥你出去一下,我想單獨和王爺說幾句話。”錦成點頭,道:“好。”又向北平王施了禮便出去了。
錦清道:“北平王爺如此聰慧之人定會猜到小女子為何而來,小女子索性明說了,小女子日后要嫁之人,不會是王爺。”北平王壓住怒氣,問道:“為何?錦清小姐有心上人?”錦清道:“沒有,你是集萬千寵愛的王爺,小女子要的是一個一生只有我一個男人,無論我老了還是殘了病了,還把我當成心頭寶的男子,王爺能做到么?”宋允暮此時笑道:“你以為我做不到你所說這些,認為我一定會擁有一群妻妾,是么?如果愛上你這樣的女子,身邊又有你這樣的人兒陪伴,又怎會再去想其他女子?”錦清一時啞言,愣了幾秒道:“你說你愛我?”宋允暮道:“之前知道錦清小姐的聰慧才智便生仰慕之心,今日見到,就更加喜歡。”說完。臉竟然紅了。錦清見他居然臉紅,知他此番話應是實話,心里居然不像開始來的時候那般排斥這段婚姻。錦清又看了他一眼,見他臉頰緋紅,雙眼迷離的癡癡看著自己,心臟居然撲通亂跳,心道:“這人怎么能長得這么勾人?”臉轟的一下熱了,匆忙說道:“此事容我再想想。”說罷,奪門而出。
錦成在門外見錦清紅著臉出來,很是驚詫,也不給北平王打招呼,便追了出去。宋允暮坐在那里想著自己剛才的表白,又想著錦清后來紅著臉跑出去,心道:“是害羞么?如果是害羞,那么又說明什么?”又發了會呆,便站起身離去,剛要掀開門簾出去,忽而又想到什么,把錦清剛剛喝茶用過的杯子放在袖里,拿回王府去了。出門的時候,錦成的小廝給他賠不是說,威武將軍先走一步,還請他見諒之類的話,他也是如沒聽見一般,只是嘴角含笑,想著錦清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忽而覺得錦清是他見過最好看的女子,就連自己母妃也不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