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藍煙他們終于回到了36團團部的米蘭鎮。
樓風把大家安排到鎮上的米蘭賓館,這個賓館是仿古式建筑,屋頂上抹著漢唐時期那種耀眼的顏色,有著濃郁的中原風格,卻不是在若羌常見的西域胡人留下的阿拉伯風格建筑。
藍煙和蘇泊兩個女子自然分到一個房間,羅賓和羅凌則當然住在一起,樓風、胡布還有明照為了談旅程諸事,三人共擠一室。
安排完畢,大家各自整理洗漱,然后便來到披著晚霞的米蘭新鎮的街上。
天還沒有完全黑,小鎮遠處的阿爾金山在晚霞的映照下泛著銀光,極目望去,山巔被云彩和晚霞包裹著。
36團是60年代建立的一個墾區,方圓幾十公里的田野里分布著十多個連隊,此時團場一排排整齊的職工家屬樓的煙囪里冒出縷縷青煙,馬路上的有線喇叭播送著團場生產生活新聞。
從顛簸的沙漠路段來到清凈的農場街道,大家覺得好似走在天堂里一般愜意。
樓風、胡布和明照給車子加了油,又備上幾桶,然后又去采購了一些物品,補齊了供養,這才尋了個飯店坐下,吃著本次旅程最后一次大餐。
“大家盡量吃吧,”樓風招呼著,“明天上路就開始餐風露宿了,吃干糧住帳篷,藍煙、蘇泊,你們受得住嗎?”
藍煙愉快地應著:“受得住,我樂此不疲!”
樓風微一點頭,看向蘇泊,蘇泊從進米蘭遺址開始就魂不守舍的樣子,此刻無精打采地回答:“我還行。”
樓風皺眉道:“蘇泊,你這種狀態讓人擔心,我們有很長的路要走,前面還有許多未知的危險,你要想清楚了,現在選擇還來得及。”
蘇泊抬眼看看樓風,咬牙道:“我必須堅持,不然我生不如死!”
大家被她這句狠話嚇到了,藍煙擰起纖眉道:“蘇泊,沒這么嚴重,就是一趟旅行,量力而行吧。”
蘇泊直直看著藍煙,片刻她突然抓住藍煙的手,眼中有淚,“讓我去吧,求你了。”
藍煙怔在當地,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明照趕過來,拉開蘇泊的手,輕叱道:“蘇泊,你這是做什么?沒人不讓你去,你清醒點。”
蘇泊一震,這才四處看看,無限羞愧地說:“我太累了,先去休息。”說罷,起身先走了。
羅凌坐到藍煙身邊,安慰了她幾句,這才問:“大師,蘇泊怎么了?”
明照搖頭,“估計她太累了。藍煙,沒嚇倒你吧。我給她送點飯,再好好開導一下。”說完他起身也走了。
羅凌詫異道:“我怎么覺得大師也很奇怪,自從到了米蘭,他和蘇泊都很怪異呢。”
藍煙回頭看看明照的背影,問羅凌:“他們是情侶嗎?”
羅凌笑著拍了拍藍煙的頭,“亂說話,大師準備把一生都獻給佛教事業,只有慈悲為懷,沒有男女感情。蘇泊因為大師治好過她的病,所以自愿為大師服務,感恩而已。”
藍煙聽出羅凌為蘇泊辯護的味道,她嘿嘿笑著,伸出指頭指著羅凌,“你……”
還未等藍煙說出調侃之語,羅凌已經一把抓住藍煙的手指頭,搖頭正色道:“都是在一起幫忙的朋友,你不要亂想。”
藍煙眨巴眨巴眼,感嘆羅凌還真了解她,知道她要胡言亂語些什么。
樓風在旁輕咳一聲,羅凌這才放了手。
樓風問:“藍煙,此去米蘭有什么感想?”
藍煙嘆息道:“今不如昔啊!繁華落盡,斯人何在?樓風,你什么感覺?”
樓風注視著藍煙,“我更期待樓蘭之行,我預感還會有奇跡發生。”
藍煙笑了,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胡布,“胡布,你經常會看見這些遺址,是不是沒什么感覺了?”
胡布看了看藍煙,輕輕說:“今天很特殊!”
藍煙咀嚼著胡布的話,看向羅賓,羅賓微微一笑:“我對樓蘭好奇。”
羅凌則接著羅賓的話道:“我對米蘭和樓蘭都有興趣,和大家在一起更開心。”
藍煙心有戚戚焉地點頭贊同。
飯飽之后,大家都回賓館抓緊時間休息,藍煙進得自己房間,見屋里漆黑一片,蘇泊已經睡下,藍煙不敢驚動她,鉆進被窩,暗暗祈禱:讓我好好睡一覺吧,各路神仙都別進我夢里。
朦朦朧朧正要睡去,忽地聽到對面床上的蘇泊聲嘶力竭地大喊一聲:“誰?你是誰?”
藍煙一激靈,睡意全無,正要開燈,聽得蘇泊哭泣的聲音響起,伴著斷斷續續的叫喊聲:“不是我,不是我!”
藍煙迅速開燈,來到蘇泊的床前,見蘇泊滿臉淚痕,不停輾轉,藍煙推她,“蘇泊,快醒來,你被夢魘了!”
蘇泊猛地睜開眼,看清藍煙在旁,忽地起身抱住她,嚶嚶哭道:“我不是壞人,我不是。”
藍煙輕撫她的背,不停安慰著。
這時門被敲響,羅賓焦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煙兒,是你在哭嗎?”
藍煙幫蘇泊擦了擦眼淚,這才起身去開門,見眾人都站在門口,樓風抓住藍煙的胳膊上下打量著,“怎么回事?胡布聽見你這屋里有動靜,后來明照又聽見有女人的哭聲。”
藍煙指指屋里,悄聲說:“蘇泊做噩夢了,正哭呢。”
明照皺起眉,“我進去看看。”說罷走進去。
藍煙輕聲說:“讓明照看看,你們回去睡吧。”
羅凌理了理藍煙額前的碎發,“你沒做噩夢吧,早點睡。”
眾人退去,藍煙關了門回來,見明照正給蘇泊發功,蘇泊慢慢發出輕微的鼾聲。
半晌,明照收功,對藍煙指了指蘇泊,點點頭,然后悄悄走出去,關上門。
藍煙在床上輾轉反側,居然睡不著了,她輕披了件衣服,躡手躡腳走出去。
藍煙來到賓館的院子里,坐在石凳上,感覺這里的天空很高,是久住城市里的人很難感覺到的。處在阿爾金山下的小鎮,在恬靜的夜空下,在阿爾金山的輝映下,像是一座遺留在天邊的小城。
藍煙望著一塵不染的黑夜天空,呆呆地想著心事。
忽地耳邊響起一個清涼的聲音:“藍煙,你也沒睡嗎?”
藍煙轉臉看見明照站在身邊,一臉的疲憊,藍煙拍拍石凳,“既然睡不著,就坐下看看夜景吧。”
明照坐下,看看天看看地,最后目光落到藍煙身上,他輕輕問:“藍煙,你到米蘭古城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嗎?”
藍煙轉臉看著他,“我感覺米蘭很熟悉,好像曾經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你呢?”
明照望著天邊悠悠道:“我一進米蘭古城思維就很混亂,好像這里我很熟悉,但我又覺得忐忑不安,好像我曾經在這里犯過錯誤似的。”
“我聽說當年法顯、宋云、惠生、玄奘等著名的高僧在西去天竺或東歸故國的途中都曾在這里拜佛講法。你對寺院如此熟悉,你會不會前世也是他們中的一分子?”藍煙愛幻想的天性讓她又天馬行空地亂說起來。
明照聽了,突然臉色大變,他噌地站起身,悻悻然道:“藍煙,如果我曾經得罪過你,我希望我們未來不會再有交集!”說罷,拂袖而去。
藍煙愣在當地,一句無意的話居然惹來明照如此大的反應,真是言多必失,而明照也確實如羅凌所說,自從來了米蘭之后,怪異了許多,這是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