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的夜,藍煙正沉沉入睡,忽地聽見窗戶“吱呀”自動打開,薄薄的霧氣慢慢地滲透進來,彌漫了整個房間。
藍煙恍惚中看見一個人影飄然而至,她嚇得想大聲喊叫,可是喉嚨卻象被塞滿了棉花,怎么張口都發不出聲音。她更想努力睜大眼睛,看清楚對方的容貌,可惜仍舊模模糊糊。藍煙只感覺人影越飄越近,有悠長的低吟在她耳邊回響著:“好久,我等你好久了!”
藍煙忽地睜開眼,室內一片昏暗,只有微弱的月光順著敞開的窗戶射到地板上。
窗戶是敞開的!!!
藍煙汗就下來了,她記得臨睡前,自己把門窗都關得嚴嚴的,那么--剛才的景象到底是真實的還是自己在做夢?
清晨,羅賓正在廚房忙碌著早餐,藍煙坐在客廳的餐桌前,有些心不在焉。
這時,門外走進來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男孩,未等進得門就高喊:“爸,你回來了啊!”轉眼看見坐在客廳里正抬眼注視他的藍煙,他愣在當地,兩人默默打量著對方片刻,年輕男孩忽地滿臉飛紅,藍煙見狀抿嘴笑了。
羅賓從廚房走出來,看見來者,眉開眼笑道:“兒子,這么早回來?明照大師那邊無事了?來,羅凌,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寫文章的藍煙姐姐。”
羅凌立刻來到藍煙面前,坐下,興奮道:“藍姐姐,早就久仰你大名。你的《沙漠游記》寫得好棒。”
藍煙看了看羅賓,又看了看羅凌,見父子倆果然相像,只不過兒子更像早晨八九點的太陽,陽光鮮亮。父親則像夕陽西下一般,光華內斂,含蓄蘊籍。藍煙于是笑道:“羅賓大叔,你的兒子好帥氣,和爸爸一個樣子。”
羅凌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我爸爸都快不要我了,要不是姐姐來RQ縣,我根本就別想在家鄉見到爸爸,我爸一年到頭都在外面采風作曲。”
羅賓端著早餐放到桌上,拍了下羅凌的頭,“好小子,牢騷滿腹啊。藍煙,我兒子羅凌,中醫大學三年級學生,現在趁著暑假在明照大師開的圓通康復中心幫忙。小子,學中醫的怎么和氣功摻和在一起了?”
“爸,你這就不明白了,從中醫學角度定義氣功,它是通過調神的自我鍛煉,使自身氣機變得協調的鍛煉方法,所以氣功和中藥、針灸、推拿、按摩、拔罐、食療等一樣,都屬于中醫的治療手段,用這些手段才能使人體達到陰陽調和進而恢復健康狀態。古代的中醫也常通過練習氣功來增進治病療效,像扁鵲,他一眼就能看出齊桓公的病入骨髓,靠得是望聞而知病。”羅凌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藍煙,“藍姐姐,你頭往前傾,目睛內陷,是髓海不足,元神將憊現象。看來是用腦過度,最近有什么煩惱之事?”他見藍煙點頭,再仔細觀察,臉上忽地顯出詫異之色,“藍姐姐,你最近去了什么地方?陰氣這么重?你遇到不干凈的東西了?”
“咣當”,藍煙手中的勺子跌落到桌上……
圓通康復中心以氣功治病為主,設立在當地一所精神病醫院里。一棟俄式二層樓,進門就是個樓梯,窄窄地,上到二樓之后,兩扇厚重的大門半敞著,藍煙望過去,一條長長的走廊,高高的廊頂,兩旁是一個一個房間,走廊黑咕隆咚,偶爾某個房間開了門,有微弱的光透到走廊。
藍煙就在門口停住了腳步,她覺得心里慌慌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的感覺彌漫全身,她實在不愿意走進這個看起來陰森可怕的康復中心。
藍煙正在躊躇著進與不進時,羅凌先探腳而入,伸手來拉藍煙,“藍姐姐,快進啊。”
藍煙只好強忍著內心莫名的恐懼感,跟著他走進去。
羅凌帶藍煙走進離大門最近的會客室,屋子里倒是寬敞明亮,擺著一些桌子和椅子,迎面的墻上是一幅大照片,照片里一個年輕的男子穿著杏黃的綢衫端坐于蓮花之上,頭頂萬丈光芒。
羅凌指著這幅照片告訴藍煙:“這就是圓通功的創始人明照大師,他最擅長氣功治病,對神秘學也頗有研究,估計能解除你被惡夢頻襲的癥狀。大師為人和藹可親,特別好相處,待會兒你見了不要拘束。藍姐姐你先在這里等一下,這個點兒是大師打坐的時間,我去看看結束沒有。”
羅凌又叮囑了幾句,這才出得門去,藍煙在照片前端詳了片刻,笑了,這幅大照片果然是電腦合成的,那朵蓮花倒是栩栩如生,萬丈光芒倒是有些夸張。
走廊盡頭的一間房子就是明照大師的修煉住所,此刻明照正雙盤坐在寬大的黃色坐墊上,入定打坐,他眼前出現一片大沙漠,萬丈光芒中一個紅衣女子騎著駱駝緩慢而行,明照凝神注視著,暗想為什么看不見她的臉。
正思忖間,眼前一片黑暗,繼而又亮起,于光亮中突地出現一張女子的臉,臉隨即被放大,明照只看見女子一雙如兔子般裂開的眼睛審判似地看著他。明照只覺得心口一緊,喉頭發甜,“哇”一口鮮血噴涌而出,濺射在黃色的坐墊上,名照手捂胸口,喃喃自語道:“難道這個女子是我生命中的克星?”
羅凌走回來,一臉的歉意,“對不起,藍姐姐,大師打坐結束了,但是感覺不太舒服,今天不能看病,咱們改日再來,好不好?”
藍煙覺得仿佛卸去了心中的萬斤重擔,暗舒一口氣,站起身,快步向大門走去。
這時,一個女子走進來,帶著眼鏡,瘦瘦的,一張臉白皙的近乎病態。羅凌看見她,笑著招呼:“蘇泊,你來了啊。今天大師不舒服,正在休息,你去看看吧。”
藍煙和蘇泊擦肩而過時,彼此對視了一眼,蘇泊的眼神中有一絲莫名的光在閃爍,藍煙注意到了,心中的不安愈發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