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林擺脫掉薩諾的護送,悄悄潛到宮殿外,見法揚一人邁步走進大殿,還未等他跪拜,鄯善王已經走下寶座,握住法揚的雙手,激動地說:“高僧,能請到你,本王三生有幸。”
法揚一抱拳,淡淡道:“大王客氣,不知道召貧僧來有何指教。”
鄯善王給法揚賜了座,法揚也不扭捏,瀟灑落座,不卑不亢的態度讓在外偷聽的曼陀林暗暗佩服,果然是修煉有數的高僧,見到高高在上的君主也待如平常人。
兩人坐定,鄯善王欲言又止了許久,才勉強開口:“相信高僧也聽說,日前大朝進犯我鄯善國,我國抵擋不住,死傷頗多,目前大朝軍隊已經離王城越來越近,不知道高僧有何見教?”
法揚清淡如玉的臉上未見變色,眼波平靜道:“那就議和吧,戰爭死傷的無非是百姓,況且以鄯善國實力,與大朝碰撞,無異于以卵擊石,何苦為了些虛名讓許多人妻離子散。”
“好!好!”鄯善王連聲贊嘆,“本王正有此意,只是我國偏居此地多年,朝中懂大朝語言的臣子鳳毛麟角,懂鄯善國語言又對大朝了如指掌的人,非高僧不作他想,本王想請高僧做鄯善國的議和大臣,高僧意下如何?”
法揚淡淡道:“貧僧已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只想好好修行自己,不想煩惱俗世恩怨。大王另請高明吧。”
鄯善王碰了個軟釘子,一時措手不及,窘迫之至,微微變色道:“高僧,此事關乎天下萬民,難道你都肯不體恤一下?或者你需要本王求你才愿意答應?”
法揚閉了閉眼,睜開時又恢復平靜無波的模樣,“大王不要強人所難,和尚本不該沾染這紅塵俗世中的事。”他起身,一拱手,“就此告別。”說罷轉身就向門口走去。
鄯善王在他身后伸了伸手,終究是沒有發出挽留的聲音。
法揚走到門檻,正要邁步跨過,曼陀林站在門口處,擋住他的去路,除去面紗的小臉蒼白著,嫣紅的小嘴顫抖著,“法揚,我父王如此求你,你卻這么絕情,難道天下百姓的生死還喚不醒你溫柔的心?還是你原本心就冷硬如鐵?”
法揚打量著眼前這個嬌艷如花,卻怒氣沖天的女子,清冷的眸子泛出些詫異,“這位姑娘如此說卻是折殺貧僧,貧僧一心向佛,有慈悲之心,只是卻也不是救世主,百姓有他們自己要受的命運,貧僧也無法逆天而行。”
曼陀林跳進門里,法揚后退了一步,曼陀林再進一步,指著他道:“讓你去和談,也是看中你能拯救天下的能力。我佛慈悲為懷,也并非善惡不分。什么叫百姓要受的命運?沒有努力過,怎么知道他們就不該活著享受歡樂?什么叫逆天而行?你又怎么知道老天不是讓你來幫助他們?法揚,你身為俗家弟子,不剃去頭發,就是塵緣未斷,六根未凈,還拿那些佛家的東西來搪塞大眾,你就是佛家的敗類!”
法揚恍然想起,這個紫衣女子就是當時法會上公然起來質問他為何要帶發修行的人,沒想到在這宮殿之上還能再相見。他看著女子氣得發紅的小臉,還有那雙泛著怒火的閃閃發亮的大眼睛,微微笑了笑。
“曼陀林,不得對高僧無理。”鄯善王呵斥道,“女孩子家在這里吵吵嚷嚷成何體統,還不快退下。”
曼陀林噘嘴道:“父王,既然高僧膽小不敢去議和,女兒愿意出任議和大使,就算賠了我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鄯善王趕緊打斷她的話道:“一個女孩家做什么議和大使,還不快回宮去。別讓高僧笑話。”
法揚好像想起了什么,微微一怔,他沉思片刻,看著鄯善王道:“大王果然想讓我去做議和大使?”
鄯善王連忙點頭,“請高僧盡力!”
法揚看向曼陀林,“這位是?”
“我的小女兒,讓高僧見笑了。”
“小公主!”法揚念叨著,退后了一步,打量著曼陀林,曼陀林也毫不畏懼地瞪著他。
法揚搖搖頭,眼里閃過一絲憐憫,“小公主果然愿意讓貧僧去做議和大使?不論什么結果都能承受?”
曼陀林重重點頭,法揚嘆口氣道:“如你所愿!”一撩衣袍,轉身離去。
曼陀林看著他背影,詫異問鄯善王:“父王,他什么意思?”
鄯善王一迭聲道:“快去給高僧準備議和事物。女兒,多虧了你啊,高僧才能同意。”說罷,握緊了曼陀林的雙手。
曼陀林傻傻地樂著,感嘆自己終于為父王和鄯善國做了一件好事。她卻不知,這一議和最終把她自己送上了不歸路。
入夜,在御花園的涼亭內,鄯善王為法揚舉行了一場壯行會,滿朝文武百官都紛紛向法揚敬酒,贊揚他為鄯善國挺身而出的壯舉,法揚以茶代酒,和各位臣子一一周旋,清涼的眸子里有些許不耐。
片刻,眾人坐定,一陣急管繁弦響起,一隊隊穿著綠紗裙,臉蒙輕紗的美麗少女緩緩走進涼亭,伴著音樂翩翩起舞。
法揚坐在高位,眼觀鼻鼻觀心,自顧自喝著茶,也不去看亭內的舞蹈。
一會兒,音樂突然奏得舒緩起來,這群綠紗少女齊齊退后,閃出中間一位臉蒙輕紗,身穿紅衣的妙齡女子,只見她身段婀娜,舞姿柔媚。一時間吸引了在場眾人的眼光。
法揚給自己又斟滿了茶水的時候,不經意抬眼看了眼場內的舞蹈,見那跳舞的紅衣女子,眉眼彎彎,眼波流轉,對著他嬌媚眨眼,法揚手一顫,茶水濺出幾滴落到身邊的桌子上。
紅衣女子見他如此,更是笑彎了眼,法揚掩飾地端起茶杯,心里卻暗自苦笑,這個曼陀林倒是無處不在,東大寺伶牙俐齒的她,大殿上慷慨激昂的她,現在場內嬌媚舞蹈的她,一個人有這么多面,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她?法揚想著,心里升起一絲迷惑。
歌舞表演正行進到高潮,突然亭外有侍衛來報:“大王,張駿大軍已經行至都城十公里處,情況危急!”
眾人慌亂起來,這里正準備著和談,怎么張駿的大軍就打過來了?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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