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林被一個黑衣人影帶出了船艙,那個人揚手將她扔到深水里,曼陀林正自掙扎之時,這個人又游過來,按住曼陀林的頭壓向水中。
曼陀林掙扎了片刻,意識漸漸模糊,隨即軟了手腳,沉入湖底……
耳邊有小鳥嘰嘰喳喳的叫聲,臉上有陽光輕輕撫摸,曼陀林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身處一間茅草屋里,簡陋的房子,用茅草墊起的床鋪,整個小屋里充溢著淡淡的魚腥味道。
曼陀林掀起蓋在身上的自己的錦服,起身站起,活動了一下身體,發現除頭有點昏,身子有點酸軟外,并未受傷。
她信步走出小屋,這才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個綠樹四合,鮮花爛漫,草地絨絨的孤島上,四周都是茫茫的湖水。
曼陀林站到水邊,洗了洗臉,重新編了編滿頭的小辮子,這才臨波而照,倒影中一身紫衣的小姑娘,正露出滿臉的迷惑表情,柳眉微顰,鳳眼半瞇,翹鼻緊皺,小嘴輕抿。
她的確很詫異,是誰想要她的命,將她沉入湖底?自己又是怎么飄蕩到這個孤島之上,還躺在茅草屋里?看蓋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應該是有人相助,這個人又是誰呢?
正胡思亂想的當,一根木棍突然伸到她的脖頸上,一個粗重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別動!打劫!”
曼陀林直起了身子,心里有些恐慌,剛躲過水難,難道又碰上賊人了?她小聲道:“這位英雄,我身上沒有錢財。”
木棍慢慢收回去,身后那個聲音淡淡道:“那就劫色吧。”
曼陀林霍地轉過身,一身白衣的法揚立在面前,白衣有些泛黃,眉宇間有些疲憊,如玉般的臉消瘦了許多,但是他清冷的眼睛此刻卻是熠熠閃光,冰涼的唇泛起一個溫暖的微笑。
見曼陀林睜大了眼睛,法揚張開雙臂,含笑道:“丫頭!”
曼陀林像小鳥般歡快地奔過去,投入到法揚那溫暖而帶著檀香的懷抱中,“我好想你!”
法揚收緊了雙臂,擁她入懷,清涼的聲音里有一絲顫抖,“丫頭,我也想你!”
曼陀林在他懷里蹭了蹭,忽地想起剛才的事情,握起粉拳在他堅實的胸膛上捶著,嬌嗔道:“壞蛋,討厭,剛才還嚇人家。”
法揚一邊笑著一邊咳嗽:“咳,我剛才看見你臨波照影實在是可愛,忍不住想逗弄你一下,咳,沒想到……”他忽地噴出一口鮮血,濺射到草地上。
曼陀林忙停住捶胸的動作,扳起法揚的臉,聲帶哭腔道:“你怎么了?怎么吐血了?是我打的嗎?”
法揚趕緊擦擦唇角的殘血,再次擁緊曼陀林,淡笑道:“傻丫頭,你以為自己練了絕世武功,捶打一下我就讓我吐血了?我無事。”
曼陀林掙脫出他的擁抱,盯著法揚,咬唇不語。
法揚趕緊投降道:“好好,我說。從上次救了你和二王子后,你們到海頭城休息,我便馬不停蹄地趕到敦煌,告知了情況,張駿大怒,已經派楊宣帶領大隊人馬迎過來。我著急你的安危,又匆忙趕回。你們在海頭登船,我也趁機潛到艙底,沒想到遇到大風暴,也沒想到匈奴人派人潛在水底,趁亂將你劫出,扔到湖里。我救了你之后,被狂風暴雨打亂了方向,就飄到了這個小島。”
曼陀林聽了便知,法揚這一路甚少休息,再加上暴風疾雨中救了自己,拼力游到這個孤島,估計身心都損耗巨大,又被自己這么一捶,這才承受不住,吐了血。
曼陀林的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法揚嚇得趕緊把她抱入自己懷里,哄道:“乖,別哭。我打坐一下就無事了。你一哭我心就痛,更加要吐血了……”
曼陀林伏在法揚胸膛上,抽抽搭搭地道:“你都是為我累的,我好內疚。”
法揚撫摸著她柔順的頭發,低低道:“傻丫頭,你我之間還分什么彼此。”他抬起雙眸,看向遠方,清冷的眼睛里全是哀傷,無邊無盡的哀傷,“你不在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曼陀林悲從心起,窩在法揚懷里,又哭了個昏天地暗,肝腸寸斷。
法揚自是一番軟語溫存的勸慰,曼陀林這才慢慢平息下來。
半晌,曼陀林伸出小腦袋看看天色,惆悵道:“也不知道薩諾他們會不會有危險,會不會找到我們?二哥肩上的傷還沒痊愈,也不知道挺得過去不?”
法揚聽了,哼了一聲,淡淡道:“你很關心摩希利啊。”
曼陀林覺出法揚的反應不對,支起身,上下打量著他,法揚被她清涼的眼神看得頗不自在,垂下眼眸,抿起薄唇。
曼陀林想起上次在懸崖下,自己要去看摩希利傷勢時,法揚也是這樣陰陽怪氣的語調和表情。
曼陀林咯咯笑著,嬌聲道:“你生氣了啊。”
法揚的臉微微紅了紅,他承認自己吃醋了,可是卻不是無的放矢,自己一個得道高僧,都沒抵得過曼陀林花容月貌和嫵媚風情的誘惑,更何況那個像春水般溫柔的男子,那摩希利一眼一笑都放在曼陀林身上,是個人都能看出。
曼陀林見法揚白玉般的臉上有了一絲赧然,她偎過去,輕輕在那磁白的臉頰上吻了一下。
法揚身體一僵,臉頰忽地通紅起來。
曼陀林窩在法揚的肩窩,輕輕道:“法揚,我心里只有你,你要是還沒感覺出來,就是個大笨蛋了。”
法揚擁緊了曼陀林,心身俱安泰,只要彼此相愛,何處不是人間天堂!
晚風輕吹,夜色漸濃,曼陀林和法揚攜手走進茅草屋,法揚嗅了嗅,皺眉道:“這里估計是湖里打漁的漁民臨時歇腳的地方,有魚腥味,丫頭,你能受得住不?”
“沒有關系。”曼陀林愉悅地回答,“常吃魚,也習慣了這個味道,就是你吃素能忍受嗎?”
“心無旁騖,就聞不到。”法揚笑著回答,褪去了那一身的清冷,他全身上下洋溢著淡淡的喜悅之氣,像朵九天上的白蓮,風流初呈,光華輕綻。
曼陀林癡癡地看著這樣的法揚,直到法揚走過來,伸出修長的手指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勾唇笑道:“丫頭,做什么傻傻看我。我問你,晚上吃些我采摘的水果和野菜可好?”
曼陀林這才回過神,羞澀地低頭,“我最近念佛讀經,也開始吃素了。”
法揚見她低頭的神情嬌俏動人,一陣恍惚,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那好,吃了便早點休息吧。”
曼陀林啃著水果,突然想起一個重要問題,她指了指那張簡陋的床鋪問道:“就一張床,我們怎么睡啊。”
法揚勾起了唇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曼陀林腦袋“嗡”一聲,臉紅得堪比樓蘭紅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