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看著鐘尚醫一臉關切的樣子,奴兒的內心便有些愧疚,自己為避免爭斗,耍了一些手段,卻辜負了鐘尚醫的倚重:“鐘尚醫,我……”
奴兒正欲開口,卻見鐘尚醫幽幽的嘆了口氣,打斷了她的話頭:“奴兒,我今日本該叫你娘娘了,卻不想被佩蘭占了先。”
鐘尚醫沉吟了一會兒,又道:“如今佩蘭已被冊封為蘭貴人,這司醫的位置遲早還是你的。”
“鐘尚醫莫要這么講。”雖是驚訝,奴兒還是極其淡然的寬慰道,“奴兒進宮本就不圖這些榮華富貴。”
“好,我算是沒看錯人,其實也好,依你的心性,遲早能成大事的。”鐘尚醫愛憐的拿過桌上的白瓷碗,“快些把藥喝了。”
“謝鐘尚醫。”奴兒接過藥碗,一股名貴的幽香撲鼻而來,“靈芝?”
“快喝吧。”鐘尚醫慈愛的撫了撫奴兒漆黑如墨的長發,望著那雙靈慧明亮的眼,暗暗嘆息陛下錯過了這么好的女孩。
“蘭貴人到。”兩人正歡談著,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通報。
但見門簾開處,一個身著鵝黃紗裙女子梳著高高的飛燕髻,華貴的錦緞外袍上繡著朵朵金花,將本羞澀嬌怯的面容襯得高貴而優雅。
“參見蘭貴人。”鐘尚醫見此,連忙下跪行禮。
“鐘尚醫無需多禮。”佩蘭上前伸出盈盈玉手,攙起鐘尚醫,神情卻落在了纏綿于病榻之上的奴兒,“鐘尚醫可否容我和奴兒說幾句話。”
“自然可以。”鐘尚醫微微福了個身,退出門外。
“佩蘭。”奴兒伸手,拉過她的手,坐在床榻旁,眉眼間依然帶著昔日的笑容。
佩蘭一見那真摯的笑,便覺得一陣親切:“奴兒,身體好些了嗎?我看你臉色不是很好。”
奴兒握住她伸手欲探來的手,莞爾道:“沒事,已經好多了,倒是你,一日不見,卻是美艷了許多啊。”
“奴兒。”佩蘭嬌羞的輕嚀了一聲,腦海中又浮現起那個俊美高貴的身影,昨晚女醫館一夜寵幸之后,只一道圣旨,自己便一夜間飛上了枝頭,想來這一切還多虧了眼前這個女子,“奴兒,你果然料事如神。”
佩蘭說著,臉上卻并無欣喜之意:“他說只要我梳了這飛燕髻,我便是他的蘭貴人,其實他喜歡的也不過是我這發式罷了。”
“陛下定是喜歡了你梳飛燕髻的嬌羞模樣,才會做此說,不然怎可能封你為貴人呢。”
“可是昨晚陛下口中念的都是舞兒。”佩蘭說著環視了一下四周,但見沒人,才又小聲的嘀咕道,“我想他喚的應該就是先王后風舞陽的閨名……”
“舞兒?”奴兒手中不禁緊緊握住秋香色的錦被,濃重的失落感禁不住涌上心頭,“先王后的閨名是舞兒嗎?”
原來他喚的是她,是那個已逝的美艷傾城的先王后,因為她喜歡飛燕髻,所以他要她梳飛燕髻,因為她叫舞兒,所以他也喚她舞兒,一切不過是因為她與先王后張的像的緣故吧?
可是他究竟是誰,他和先王后又有著什么樣的關系?
“奴兒,奴兒,你在想什么呢?”
“沒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件往事。”奴兒回過身,斟酌了一番她可能說的話,回答道。
“奴兒,你好生將養,我先回去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來邀明宮找我。”
“好。”松開她的手,奴兒不動聲色的嘆了一口氣,看著那個快走到門口的背影,還是止不住提醒道,“佩蘭,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明白。”佩蘭說著,顧自轉過了頭,愧疚的淚水順著精致的臉龐滑落下來。
“你為何要幫她?”奴兒正待睡去,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正是昨日剛見過的南渝兒。
“我昨天看到她被洛爾的侍女叫去,晚上你便暈倒了,沒有參加夜宴,你不覺得蹊蹺嗎?”南渝兒驚訝于昔日那張絕美的容顏何以變成如今的模樣,但這并不是她今天來的目的,所以一開口,她便將自己昨日所見說了出來。
奴兒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絲明媚的笑容,看到有人為自己抱打不平,心中還是有些溫暖:“她昨晚給我的藥不過是一些最簡單的迷一藥,我在喝之前便知道了。”
“那你為什么?”
“如果昨晚我參加了夜宴,你覺得我還能安坐在這里嗎?”
“所以……”南渝兒似乎領悟了什么,上前坐在了床邊,微皺的眉透露著她的疑惑,“奴兒,你進宮來究竟是為了什么?”
“我為尋求遺忘的記憶而來,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可以在摘星樓尋到自己失去的記憶。”奴兒說著,冰雪般的美眸里印出一絲決絕。
“你是說你失憶了?”南渝兒不敢置信的問道。
“嗯。”奴兒點了點頭,又道,“那日我遇到了一位相士,他說我的命格與先王后極其相似,所以我便尋來了。”
“奴兒你可知,這一如宮門便很難再出去了,他日你若發現自己要尋找的記憶不在這里,你又當如何?”
“所以我才要留在女醫館,這是最安全的地方,鐘尚醫對我亦是極好,我遲早會成為靳城最出色的女醫官,到時我便能參加在摘星樓舉行的中秋宴。”中秋宴是靳城皇宮極為隆重的典禮,若是能參加中秋宴,便可以輕易的出入那座守衛深嚴的宮樓。
“只是渝兒,你既然落選,前些日子便可離宮,為何會落到今日這般地步。”看著一身粗布麻衣的南渝兒,奴兒甚是不解。
“我是主動要求留在宮里,我想成為他的皇妃,只有這樣,我南家的冤案才有機會得打平反。”南渝兒說這話時,臉上有著在破廟那晚時的肅殺之氣,奴兒突然開始有些替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感到惋惜,一個個如此絕色的女子,此般美好,卻都是有著不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