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極深,永安宮寢殿內,亦只是點了一盞孤燈,室內晦暗不明,奴兒緩緩從夢中醒來,瞬間恍若千年,再次看見這昔日住了三年之久的宮殿,鼻尖一酸,淚止不住滑落臉頰。
奴兒輕輕掀開了明黃色繡著祥龍的緞被,輕聲的起了身,夜寂靜,荷歡倚靠在床邊打著瞌睡,奴兒拿起隨身的衣衫披在她的身上,漫步走到了窗前。
打開窗欞,清婉的月色漫漫的照在整座宮殿之上,一如往昔,絲毫不曾改變,只是如今,執掌這一切的,已是他人。
淚在不知覺中,早已落滿臉龐,凝結在下顎處,在清婉月光照拂下,發出點點星光。她轉身,側坐在梨花木凳之上。梳妝臺上,青菱纏枝花的鏡面雕刻著鴛鴦交頸,甚是恩愛。
鏡中之人,在暗淡的燭火之下,神情黯然,一雙清麗的眼眸中盛滿晶瑩的淚水,甚是惹人憐惜。
纖長如玉的指尖輕輕的撫上臉頰,緩緩劃至耳際,一張精致輕薄的面皮被揭了下來,露出傾城的美貌。
鏡中女子一頭烏黑如墨的青絲直直垂落在雙肩之上,襯得一張精致絕美的容顏更加的嬌美動人。
“念司醫,你怎么醒了,我去喚陛下過來。”荷歡從睡夢中醒來,揉著惺忪的睡眼道。
透過銅鏡,她清晰的將她的唇形看在眼里,絕美的唇角牽扯出一絲淺淺的笑意:“荷歡,你看我是誰?!?/p>
風舞陽從梨花凳上站起身,轉身看著怔楞的荷歡,卻見荷歡一張清秀的小臉,早已驚得失了血色,半日之后,才喃喃道:“王后娘娘,是您,王后娘娘。”
“你不要害怕,本宮沒死,本宮回來了?!憋L舞陽輕扯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美眸中自有一種定人心神的光芒。
“奴婢荷歡,叩見王后娘娘。”荷歡直直的跪了下來,伏地叩首,再抬首已是滿臉淚水。
風舞陽上前扶起她,柔聲道:“起來吧?!?/p>
“王后娘娘,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您不是已經……”荷歡起身,隨著她走近了窗前,只見風舞陽默然抬首,靜靜的仰望著不遠處高高矗立的摘星樓。
“伸手摘星亦可,看來那個道士真的不是妄言,我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是她,這真是荒唐至極?!憋L舞陽獨立窗前,春風微撫,吹起她滿頭的青絲隨風飛散,月光照拂在她月白的身影上,恍若天人。
“娘娘?”
“荷歡,慕風……陛下在何處?”風舞陽回身,問道。
“回娘娘,陛下已經守了您很久了,剛黃公公來過,想來陛下已經在昭陽殿睡下了。”
風舞陽淡然的應了一聲,回身望著永安宮中依舊不變的一切,恍然如夢。自己失憶一年之久,如今這深宮已是物是人非,慕風承繼大位,自己竟在無意間成為這后宮最多余而無奈的角色。
“荷歡,現在是什么時辰?”一個計劃突然涌上了心頭,風舞陽微微苦笑,披上了一件同樣素白的衣衫,對鏡梳妝道。
依著幾日來慕風對自己的態度,想來他早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慕風是何等聰明的人,自己怎么可能瞞的過他,而他在梨棠殿未揭穿自己的身份,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
“回娘娘,已是三更了。”荷歡望了一眼塌邊的滴答作響的更漏,道,“娘娘,您這是要去哪里?”
“荷歡,以后莫要喚我娘娘了。”風舞陽以一支烏木簪子挽住滿頭黑發后,淡然起身,移步上前,纖細的十指緊緊捏在一起,道,“今晚的事,你便當沒有看見?!?/p>
素手一揚,巧勁落在她的后背,荷歡頓時感覺一麻,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