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是這里？”我驚訝地看著云兒。

“我白天看過了。”他不在意地回答，“娘，快進去吧。”

這孩子竟然瞞著我先來探過路了。我也不再多說，一下子竄進屋子，關上門。“云兒，你幫娘注意著外面的情況。”

“好，娘你放心。”說著便走到門邊悄悄觀察起來，密切注意外面的情況。

我進了里屋，撩起珠簾才看到一個人躺在床上，“寧兒？”看身形我不確定是不是她，如果真的是的話，她瘦削了好多，我都不敢認了。

“寧兒？”不放心地叫道，這次的聲音大了一點。

床上的人身形一震，真的是她！

接著她吃力地想要起身，嘴里說著，“你來了。”我趕緊上前，扶她坐好，給她把枕頭放好，讓她可以舒服一點。她任我做著這些，皺眉看著我，接著釋然地一笑，“也好，既然你來了，我就跟你告個別吧。”看她的臉色不是很好，身上仿佛也沒有什么力氣。

她說告別？為什么這么說？又不是看不見了，告什么別？“你怎么了？為什么搞得你要離開一樣？”

“別說這個了，你來這里沒事嗎？”她還是先關心我。

“我沒事。來這里是云兒偷偷帶著我來的，沒有讓任何人發現。不要說我了，你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有人說你殘害薛之名和菱妃的孩子？你怎么會這么做？”

“呵”她苦笑一聲，“就連你也認為是我做的嗎？”難道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一人會相信我嗎？

我搖頭，“我不信你是這么笨，要害的話也只會害一個，然后嫁禍另一個，我不信你會同時害兩個，把禍事引到自己身上。”

“你倒是看得明白。可那些人都覺得是我害了她們，是我想要取薛之名而代之。”雖是淡淡的語氣，但心里不是不感激的，原來這世上還有人愿意相信我，雖然不是無條件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著急地問，要知道真相我才知道到底能不能幫上忙啊。

她喘了口氣，似乎說話都有點困難了，“是我要害菱妃。不，確切地說應該是說我是受薛之名的指使，是她要我去害菱妃。”

“但是為什么會變成她自己也小產？”

“哼！這就是她自作自受了。她不知道菱妃有沒有懷孕，就讓我去‘防患于未然’，卻沒想到她自己竟然也懷孕了。懷了孩子竟然還接觸麝香，簡直就是不知死活，活該她沒了孩子！”

原來是這樣！“既然不是你做的，為什么你要頂罪？說出事實不就好了？為什么對她的陷害你會默默接受？”

“呵，你說的輕巧，”她笑得茫然，“你知道我爹的官階跟她們的父親都是不能比的。我這樣的身份在后宮就是被犧牲或者對付的對象，其實當初進宮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命運在這條道路上就是一死。”她笑開了，“可笑啊！可笑的是我當初還想跟命運抗爭一下，我想不靠任何人。只要我獲得皇上的寵愛我就能繼續走下去。所以，當初我才會在你面前那么囂張。其實我是真的高興，在你面前我覺得我有可能活下去了。說不定，說不定我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也不一定呢？”

“寧兒……”原來她在我面前的行為都是為了證明自己可以改變命運？可是在別人看來確實囂張跋扈，恃寵而驕罷了。可是寧兒你不知道，你的“可以改變命運”不過是在當時可以說是“不爭不搶的人”面前，說實話，這樣的抗爭命運的勝利確實有些自欺欺人了。

“步鳴，我是不是很可笑？明知道自己被送進宮里就不會有什么出路，可是我還是自不量力地想要斗上一斗？還自以為是地在你面前有了優越感，覺得我是贏了命運，不用被犧牲。殊不知，你只是不爭不搶罷了。”

“寧兒。”我想安慰她，卻被阻止。

“步鳴，不用再說了。我的命運已經注定了。我認命了。”大不了就是一死罷了。

聽了她這話我氣不打一處來，猛地站起來低吼，“為什么要認命？！不是你做的你為什么要承認？！為什么要替人頂罪？！”

“不這么做能怎么做？我身后是一個家族，我的生死榮辱關系著一個家族的興衰榮辱。我風風光光地活著，我的家族會因我而榮寵有加，一旦我不蒙圣寵，我的家族輕則不榮不辱，重則跟著我一起衰敗。”

我明白，就像是紅樓中的賈府一般，隨著元妃的香消玉殞而敗落。

“可是我還是不甘心，既然不能把自己的命運跟家族的榮衰分開，我異想天開地以為我可以獲得陛下的寵愛，擺脫那無奈的命運。”她喘氣喘得越來越頻繁。

“寧兒，你怎么了？”看她臉色越來越蒼白，怎么說個話就喘這樣了？

“我……咳咳”她開始劇烈地咳嗽。

“你怎么了？”我真的急了，拍著她的背。

“給、給我……帕子。”我從床頭的方凳上把帕子遞給她。她一把抓過，捂著嘴拼命地咳起來。一點喘氣的機會都沒有，只有咳出來的氣，我都要以為她就要這么背過氣去了。

我也不敢說話，只能擔憂地看著她，等她好不容易停下來卻發現帕子上的血，多了帕子都裝不下，有些已經順著手掌流下，滴落在錦被上，像是一朵朵傲人的紅梅。

“寧兒，你是怎么了？”怎么會有這種癥狀？！

“步鳴，我的時間到了。你快離開這里，她們看見你在這里說不定會把你也拖下水！快走！”

“你怎么了？”

“慕容淡云，帶著你娘離開這兒！”她用盡力氣叫道。

“娘，怎么了？”淡云沖進來問道，見我們這副樣子，“娘，發生什么事了？”

“慕容淡云，快帶她離開這里！快！”莫寧兒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

淡云也看出現在的情況不是她們能管的了，“娘，離開這里再說！”

我深深看了眼莫寧兒，知道自己也幫不上忙，我在這里也不好找太醫來，“我先走了。”她只是無力地點頭。

“云兒，走。”

“嗯。”急著離開的我，看不見身后人眼中的絕然。成為我一生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