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的孩子！”眼下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淡云手中的襁褓中的嬰孩上。“給我……”

淡云不發(fā)一言地將孩子遞過去，人總要接受現(xiàn)實，不是嗎？即使現(xiàn)在瞞住了，以后娘知道了不是更傷心嗎？還不是現(xiàn)在告訴娘，至少不用傷心兩次。

“小姐，你的孩子怎么了？”結(jié)草驚訝地看著小姐懷中的嬰兒，難道已經(jīng)死了？

“弟弟死了。”淡云平靜地陳述事實。為什么他能這么平靜地說這句話？這不是別人啊，這是他自己的弟弟啊！

“胡說！他沒死！我的孩子沒死！”我死死瞪著淡云，這是他的弟弟啊，是他的親人啊！他怎么能這么咒自己的弟弟呢？！

“娘，他死了。你只是不肯接受現(xiàn)實罷了。你這樣，弟弟也不會瞑目的！你難道要他死了都不安嗎？”淡云緊緊地扶著我的雙肩，一字一句地說道。

他的話就像是一塊塊石頭敲擊在我心上，讓我喘不過氣來。“可是……我舍不得他啊……”

“娘，沒有人舍得他。可是你必須要接受現(xiàn)實啊。你還有我和妹妹，我們會陪著你的，一直。”

淡云的話提醒我還有一個孩子，“她，在哪？你妹妹在哪？”

“她很好，在另一個房間，不用擔(dān)心。有嬤嬤在照顧她。”

“我想看看她。”我為了死去的孩子幾乎忽略了這個孩子，不知道她怎么樣，是不是健康？

“娘，今天已經(jīng)很晚了。妹妹已經(jīng)睡了，等明天我再給你抱過來好嗎？”

“為什么？”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得草木皆兵了，淡云不肯把她抱過來，是不是她也很危險？“是不是你妹妹情況不是很好？”

“不是。娘，你想多了。”淡云覺得娘現(xiàn)在的精神真的不穩(wěn)定。孩子的死亡真的給了她很大的打擊。

“真的？”我也想相信，卻不敢，因為命運不曾厚待我。所以，我開始習(xí)慣懷疑。

“是。”淡云很肯定地告訴她。他知道自己的聲音不能出現(xiàn)一絲遲疑，這樣娘才會相信自己才會安心。

我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好，我信你。”云兒，希望你沒有騙我。

結(jié)草看著眼前的兩人，終于找到機會插嘴了，如果她沒聽錯的話，小姐的孩子死了？“小姐，孩子……”看著小姐悲慟的眼眸，結(jié)草真的說不出來。

“他……死了……”閉上眼睛，我無力地跌倒在床上，就像淡云所說的，如果我不能正視這個事實的話，那我一生都不能走出這個陰影。一生都會被這個噩夢糾纏。

“小姐……”結(jié)草擔(dān)憂地看著床上的人兒，小姐給人的印象一向是很堅強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小姐，仿佛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希望了。

“結(jié)草，幫我一個忙，好嗎？”

“小姐請說，結(jié)草一定辦到！”不管小姐要自己做什么，她都會做到，即使要自己粉身碎骨！比起小姐，自己那一點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小姐能振作起來，我做什么都愿意！

“幫我把孩子帶出去，好嗎？”他還沒見過外面的世界，我想我的孩子和我一樣，都不愿意呆在這個封閉的世界里。

“好。那小姐要結(jié)草把小少爺葬在哪里？我會給小少爺舉行一場隆重的葬禮的。”

盯著窗外那漆黑的夜空，“不要土葬，幫我火化吧。”

“什么？！”結(jié)草驚訝，在結(jié)草這個古代人眼中，火化對死去的人不是很吉利，一般親人死去不是都要進行土葬，舉行隆重的葬禮嗎？

“不用什么葬禮了，就火化吧。把他的骨灰從高一點的地方。讓他好好看看這個世界。”既然活著不能看，那至少死了之后可以吧？

“小姐？！不可以啊！”結(jié)草以為小姐瘋了！小姐的做法不是要小少爺“挫骨揚灰”嗎？不過這是她的理解，我有我的想法，“結(jié)草，照我說的去做吧。他是我的孩子，你覺得我會存著害他的心思嗎？”

“可是結(jié)草不理解……”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他的骨灰灑在空中，這樣不管我走到哪里，會覺得他就在我身邊，觸手就可以夠到。”

結(jié)草沉默了，“小姐，你還是放不下，對嗎？”孩子的死，會成為母親心上一輩子的痛吧。

“結(jié)草，我不騙你。我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我會牢牢把他記在心里。

“小姐……”結(jié)草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任何話語在這個失去孩子的母親面前都顯得那么蒼白。所以，她只能默默地上前抱住她，無言地安慰。

淡云靜靜地看著兩個相擁的女人，欣慰地笑了。娘要走出這件事還需要時間，不過至少她肯面對就是好事情。

“娘，今天好好休息吧？”折騰了一天了。

“是啊，”結(jié)草放開我，“小姐，你休息。我把小少爺帶出去，盡快辦好就回來看你好嗎？”

“好。”我很容易就答應(yīng)了，因為自己也實在是沒什么精力了。

結(jié)草扶我躺好，將被子掖好。“小姐，你好好休息。結(jié)草先走了？”

“好。”我乖乖地閉上眼。

我的呼吸漸漸均勻，結(jié)草也淡云以為我睡著了，所以都離開了。但是在淡云關(guān)上門的那一剎那，我睜開的眼睛。

我的孩子……薛之名……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以為我會就這么算了嗎？做夢！孩子，媽媽不會讓你枉死的，一　　定會討個公道！整夜無眠，天亮了，眼睛酸澀無比，但就是不想閉上眼睛，因為一閉上眼睛看見的就是那滿眼的紅色，我的孩子就站在血泊中哭泣……噩夢一個接著一個，不敢面對我的孩子，他在怪我，在怪我沒有好好保護他，連睜開眼睛，看一眼這個世界、看一眼他的母親的機會都沒有給他……我知道，他會怪我……好不容易生下來了，卻沒有活下來，該是多么遺憾的事？

眼睛閉不上，開始不斷地流眼淚……薛之名，薛之名……心里一直念著這個名字……

門開了，“娘？”淡云小聲地叫我。

不想讓他擔(dān)心，想閉上眼睛，卻發(fā)現(xiàn)眼皮已經(jīng)有些僵硬了，轉(zhuǎn)頭，面對墻，不讓他看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