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日本餐廳
“怎么想到帶我來這兒了?”
韓一薇雙膝著地,呈跪式的坐姿,背秀窄的背脊婷立,纖細的腰肢不盈一握,頎長的脖子宛如一支上好的白玉。她一只細長勻稱的手臂自然地擱在膝上,另一只手將青蔥般的指腹,宜度地貼在雪白潔凈的瓷杯兩側,徐緩地將杯口移到勾桃唇邊,輕輕地啜了一口,又把杯子慢慢地放回原處。
“還是家鄉的菜好吃是吧,以薇”
木野杏左明著是在迎合她的口味,可是卻更像在表明自己的觀點,話中有話。當說到最后兩個字時,忽然用篤定的眼神盯著她。
前半句,韓一薇很是贊同,可是當聽到‘以薇’兩個字時,冰肌雪膚的精致臉蛋有些閃神,握著杯子的手微微一顫,喋出了幾滴茶水,濕了玉指。旋即又若無其事地抽出紙巾將茶漬輕輕地拭去,心中直道,自己的聽覺是出了問題吧,太敏感了。
“點些什么菜好呢?”
木野杏左的劍眉顰動,性感的薄唇偏向一側微扯,翻開菜單,指甲蓋修得飽滿的食指輕敲桌面,狀似苦惱地思索。
“木野君,隨便就好。”
說實話,對她而言其實在這種情況下,吃什么都好,只要能趕快離開這兒,離開這個人越遠越好。
“芝麻八爪魚,帶子裙邊,生魚片,手握壽司,還有……”
木野杏左點得津津樂道,一旁的韓一薇聽得娖娖。
怎么都是我喜歡的菜,臉上卻維持著慣有的冰雪氣質。
菜肴不久就端了上來,這么多的菜在短時間內就上齊,顯然有些冷菜是事先就定好了的。
木野杏左一邊磨嘰手邊的菜,一邊促狹地默默觀察她的表情。
“來,先吃吃生魚片。”
說完也不待她開口推辭,便夾了一塊生魚片蘸了蘸檸檬汁兒置于她面前的碗里。
韓一薇瞅了瞅碗里鮮嫩的魚片,最終還是將它加進嘴里,細細地嚼著,心里卻是五味雜陳。
當她再次將玉指伸向壽司時,卻被橫空而出的干爽的手掌輕柔地扣住手腕。
“吃之前先喝一口麥茶。”
木野杏左柔和的語氣細心地提醒著,將自己的那杯麥茶遞到她的手中,明顯地感覺到她潤澤嫩滑的手指在不停地顫顫巍巍,他不動聲色地翻腕抽手,將她的手掌扶貼在杯壁上,好讓她握穩。
韓一薇的大拇指和中指夾住壽司的兩端,食指輕輕地按在上面,粉嫩的唇瓣津津有味地蠕動。
心里隱約地不安,卻理不出頭緒,悶悶地咀嚼著嘴里的美食,如同爵蠟。
木野杏左咽部雖趟過清酒,才覺得干燥得慌,穩定心神,不著痕跡地別開眼,猛灌了兩口酒,緊繃的喉頭得到稍微的滋潤。
而對面秀色可餐的美人兒,仍舊沉浸在自己矛盾疑惑的心緒中,自己剛才怎么會連吃過生魚片后,不喝麥茶就少了壽司獨特的美味,這種常識都忘了呢。今天她的預感好不對,而且他今晚的言行舉止,說是怪,那又并沒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但總讓她不安,難道……不會,不會的。
“來,再嘗嘗甜點,這可是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找到的哦。”
他端過蜜餞,推移到對面,然后用眼神示意她趕緊嘗嘗。
“薔薇果和玫瑰花果制成的。”
木野杏左見她盯著蜜餞遲遲不肯動,笑著解說道。
“薔薇果,薔薇果,薔薇,薔……”
韓一薇吶吶自語,直到聲如蚊蚋,才恍覺自己走了神,對他抱歉的一笑。
木野杏左則明白似的,包容地點頭,倒像是比她更能了解她心中的想法。
一頓飯吃下來,她是惴惴地不自在,他享用得愜意暢快。不過終于還是結束了。
走在霓虹燈照亮的街道上,晚風浸著涼意,習習宜人。
“謝謝你,木野君。”
韓一薇為這次木野杏左精心準備的晚餐道謝,雖然吃得有些戰戰兢兢,但真的很美味,自從那次……她就再也沒有好好地吃過餐食了,不是因為父親的事物而來回奔波,就是煩惱地吃不下東西,外人看來她是那樣的健康美麗,可是她自己才知道,要好好地吃飯只有……就像現在這頓晚餐,才是她很久以來沒有吃到的豐盛和愉悅了。
見木野杏左用奇怪的眼神盯著她,以為他沒聽清,“這頓飯真的很有家鄉的味道,木野君。”
也有他的味道……
木野杏左駐足,用眼睛定定地望著她,“怎么不叫木野哥哥,我們有生疏到那種地步了嗎,還是說我們從來都是相識的陌生人,嗯?以薇。”
他的眼神仿佛在說摘下你的面具吧,沒有必要掩飾了。
他……
“你,你果然還是知道你了么,呵呵。”
她的臉頓時煞白,偽裝了那么久的沒有感情的自己,還是被戳破了么。
“世上無不透風的墻,更何況還是我木野杏左一心想要弄清楚的事實,難道以薇不想解釋一下嗎?”
往日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木野在此時已不復存在,剝掉了外殼,將未曾外露的心,血淋淋地推到她的面前,眉眼以及牽強彎起的唇角全都溢滿了悲愴。
無形的鮮紅,刺得她瞇眼,眼眶熱熱脹脹,霧氣籠繞,卻被硬生生地阻斷了液化的趨勢,她吸吸酸的秀鼻,聲音幾近暗啞,斷斷續續地吐露這埋藏在她心底五年,使她夜夜難以好寐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