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亦殊暴喝一聲,青筋迸現(xiàn)。
我不以為然地笑,“相信慕塵對你的意義不只是你喜歡的女人吧?恐怕,她還有更大的作用,如果我沒估計錯的話……”
“你……”亦殊臉色大變,正待說什么。
我卻面色一整,冷聲道:“我沒有功夫與你耗,現(xiàn)在給你三秒鐘考慮!”我一瞬不瞬地瞧著他,緩緩啟齒,“三,二,一——”一尚未說完,亦殊便匆匆打斷,“憐衣,你為何不跟了我?我可以給你榮華富貴,給你錦衣玉食,給你想要的一切……”
“一!”我不理會,他不是第一個對我提出這樣要求的男人,他們怎會真正看上如此相貌平平的我?他們看上的只是我的智慧!我的心機!因為他們都是有野心的男人……我心頭泛起冷意,旋即,淡聲道,“你失去機會了!”
“我答應你!”亦殊突然道,沉吟一下,又道,“但是有個條件?!?/p>
“好,你說?!蔽液此?。
“你得跟了我!”
我搖頭冷笑,“亦殊,別得寸進尺了!”
“隨便你!”亦殊聳聳肩,擺出無所謂的姿態(tài),“想我一堂堂皇子,不嫌棄你身份低賤,讓你跟了,你還這般不識抬舉!你當真以為你是什么利害的人物不成?”
我不但不惱,反而閑適地坐下身來,取一干凈杯子,自己為自己斟一杯醇香美酒,悠然細品著,目光時不時掃向亦殊,亦殊被我淡定的眼神看得越發(fā)心慌,隨即,他也跟著坐下,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兩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
“你到底想怎么樣?”少頃,他終于耐不住性子,急得站起身來。
我不禁白了他一眼,以為他真的成熟了……原來還是這般沖動。
他突然一把擒住我的皓腕,緊緊扣住,緊聲道:“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什么眼神?”我笑,“看白癡的眼神?”
“我可以殺了你!”他眼中閃過稍瞬即逝的殺意。
“想殺我的人多了去,不多你一個?!蔽覠o所謂地聳肩,“但是讓那個傾國美人陪葬就似乎可惜了點……”一臉的惋惜。
“你說什么?”亦殊驚道。
“我說,美人在我們手中,如若我活不了,美人便也活不了,同樣,你的算盤也要落空?!蔽乙蛔忠痪湟Ыo他聽,只見他的面色由白轉(zhuǎn)青,又由青轉(zhuǎn)白,我淡淡地笑,慢條斯理道,“一個美人換一塊扳指,不會虧了你吧?要知道,我從來不會押錯寶,這次會押慕塵,就是因為我看準了她對你來說,不只是一個女人,一個美麗的女人,一個你喜歡的女人,而是一個對你很有價值的女人!”
“夠了!”亦殊吼道,“扳指給你!”他取出扳指,遞給我,隨即恨恨道,“但是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我伸手接過,“我有一點不明白,你為什么執(zhí)著著這個扳指不放?你想回去么?”
亦殊看向我,堅定道:“不想。”
我笑,“也是,一個是通緝犯,一個是皇子,若是我,我也會選擇留下?!彪S即又追問道,“那你為何不肯把扳指給我?不想我走?”微微調(diào)笑,這個自然不可能,他此刻是恨我不能立馬消失。
亦殊沉靜地看著我半晌,才道:“它似乎有一種神奇的力量,能昭示著什么……但具體是什么,我還沒琢磨出來,或許你比較聰明,能悟出一二?!?/p>
我微微領首,視線緩緩落到那塊和田黃玉坂指上,那絲詭異到極點又美麗到極點的紅線深深吸引了我的目光。我低低沉思著,或許這也是他愿意將扳指交給我的原因,想讓我琢磨出其中的玄妙之處……看來,亦殊果然成熟了,比原先的那個大個子有心機多了。
“好?!蔽宜斓卮饝?,“如果我琢磨出來了,卻又剛巧沒能回去的話,我會找機會告訴你的。”這話說得狡猾,給自己留了數(shù)十條后路。
總之,我以后是定然不愿見到他的!
透過雅間的窗格,看向外頭的天色,繁星點綴,映襯著殊城的繁花似錦,仿佛天上人間,融為一體,竟令人忍不住高歌一曲……我止住高歌的情緒,轉(zhuǎn)眼溫柔地看向亦殊,亦殊神色一斂,警惕地看著我,我輕輕逼近他一步,他卻連連倒退兩大步,緊聲道,“你想干什么?”
我豎起一根指頭,晃了晃,亦殊眼白一亮,“搶劫啊你!”
我沉吟少頃,隨即鄭重地點點頭。
經(jīng)過我無休止的糾纏,亦殊終于交出銀票,同時再次吼道:“別再讓我看到你!”
我甜甜一笑,送他一記飛吻,“拜!親愛的,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我遵守承諾,用五百兩為胭脂贖了身,又叫了兩個姿色平平的女子為我和青菡“侍寢”,可是就在三更時分,天色微微蒙亮之際,卻突然闖進一個黑影,伸手矯捷,他先是點住我身邊的女子,隨即一把捂住我的嘴!
我猛地驚醒過來,本能地一拳揮過去,黑影卻緊緊制住我的拳頭,道:“是我?!?/p>
“風一?”我驚疑,“你怎么過來了?”
“此地不宜久留!”
“為何?”
“晉親王的手下已經(jīng)查遍殊城,很快就要查到這邊來了!”風一松開我,壓低聲音道,“我們必須趁著天色未亮之際趕緊出城!否則便走不了了!”
我也感覺到危機,忙起身,邊穿衣邊問:“青菡呢?”
“她已經(jīng)在車上了?!?/p>
“好,我們立刻走!”我系好腰帶。
風一抱起我,道一聲:“得罪了!”就要破窗而出。
“等一下!”我突然道。
他愣愣地放下我,我從懷中取出一百兩銀票放在桌上,看了床榻上昏迷的人兒最后一眼,微露惆悵,低低一嘆,對風一道:“走吧?!?/p>
風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他沒說什么,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默默抱起我,越窗而出,耳邊是疾馳而過的風,微涼,刺痛肌膚,我感覺自己在直直的墜落,似乎要摔成一推肉泥……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尖叫出聲,已經(jīng)輕輕落地。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
我驚甫未定,方才還迷迷糊糊的睡意,此刻也嚇沒了。
我腿軟得差點站不住,扶著馬鞍定了定神,才起身鉆進車內(nèi),馬車緩緩前行,可是才走幾步,便發(fā)出一聲輕微的馬嘶之聲,馬車定定停住,我蹙眉,不會這么快就追上了吧?
只聽外頭的風一淡漠道:“請姑娘讓路!”
姑娘?我挑眉。
卻聞一女子清冷的聲音:“我相公在里面?!?/p>
這聲音有些耳熟……我將窗簾挑開,向外頭望去,窈窕身姿,淡淡紫衣……原來是她!
“本公子已經(jīng)為你贖身了?!蔽业溃澳悻F(xiàn)在自由了,想去哪兒便去哪兒。”
“公子為奴家贖身,奴家便是公子的人,天涯海角,公子去哪兒,奴家便去哪兒!”胭脂堅定道。
我搖頭,道:“本公子已有妻室,你不便跟著。”
“奴家本風塵,從未想過要為正室,公子只要讓奴家隨侍左右,奴家便滿足了……”胭脂口吻誠懇。
“從你的歌聲中不難聽出你是有心上人的,現(xiàn)在你自由了,就去找你的心上人吧,莫纏著本公子!”我不耐煩道,“風一,走!”
“公子!”胭脂卻是死纏著不放。
“風一!”我冷聲道,“甩了!”
“是?!憋L一一揚鞭子,傳來胭脂的一聲慘叫。
“憐衣!”青菡猛地抓住我的手臂,“別這樣,她一個女孩子也夠孤苦伶仃的,我們就帶上她吧,也好做個伴……”她懇求地看著我。
“你要她作伴?”
青菡遲疑地點點頭。
“風一!”我揚聲道,“把她丟進來!”
立時,胭脂踉蹌地跌了進來,頭發(fā)蓬亂,肩頭被馬鞭抽得裂開,映出鮮紅的血跡,卻絲毫不影響她的優(yōu)雅和骨子里凝固的高貴。
青菡伸手扶住她,眼含埋怨地瞥我一眼。
我不予理會,閉目養(yǎng)神,馬車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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