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又過了幾天,王熙鳳領著平兒來到了瀟湘館,看著黛玉病骨支離的躺在床上,心中酸澀,強忍著眼淚,道:“妹妹這是怎么了,怎么不好好的將養自己的身子,病成了這個樣子,倒叫姐姐心疼死了。”黛玉勉強的抬起身子,道:“二嫂子來了,二嫂子快坐,紫鵑上茶。”鳳姐看著黛玉瘦瘦的小臉,心疼的道:“林妹妹,凡事放寬心,好妹妹,該是你的跑不了,不該是你的搶也搶不到,你本就是個聰明人,怎么這一點事情都想不明白?”
看著鳳姐了然的眼神,黛玉蒼白的臉上有一絲紅潤,道:“二嫂子擔心了,黛玉沒事的,不過是舊病犯了罷了,過幾日也就好了。”王熙鳳道:“好妹妹,雖然我和你只是姑嫂的名分,可是對你卻有著親姐妹的感情,好妹妹,不管你想的是什么,姐姐告訴你一句話,凡事不要鉆牛角尖的。妹妹呀,我們這些女子,真是可憐得很,婚姻事不能自己做主,有了可心可意的人,也不敢告訴別人,因為他們從來不在乎兒女們的感情的,只要對家族有好處的就去做,如果沒有好處,即使兩個人情深意厚海枯石爛,也是不能成親。好妹妹,快不要傻了。”
鳳姐的話可是黛玉從來沒有想過的,不覺問道:“這我就不明白了,都是父母手心手背的肉,為什么這些事情就不能隨著兒女的心呢,難道兒女們幸福快樂不好嗎?”看著黛玉單純的眼神,鳳姐笑道:“好妹妹呀,你想的也太簡單了。兒女們的婚姻都是長輩們利用的。別的妹妹不知道,戲也是看過幾出的,什么昭君出塞,呂布貂蟬沒看過的,皇家的事情都是這樣的,更何況這名門望族了。”
說到這里,鳳姐喝了口茶,道:“妹妹,我是個粗人,不會你們那些詩呀詞呀的,不過有些粗禮還是知道的。別的不說,就說我們家吧,珠大嫂子的父親也是一個官員,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雖然權勢不如四大家族的顯赫,卻也是朝廷命官,可惜珠大哥哥死的早,留下大嫂子蘭兒苦度時光。其實當時成親的時候大哥哥身體已經是不好的了,那李大人還是把女兒送了來,不就是希望能夠和賈府聯姻,幫助他們李家一把。”
聽鳳姐講這些,黛玉倒是精神多了,覺得比那說書的還好聽。也就認真的聽了起來。鳳姐看黛玉聽得認真,接著說道:“妹妹,我嫁到這府里來,可以說還算是好的,可這也是兩府里互相的利用的。你再看娘娘,那么花枝一樣的女孩兒,就送到了那個見不得人的地方,我們看到她風光的一面,又有誰知道她的悲苦呢。你那迎春二姐姐,也是訂了親的,雖然不知道那個人的脾性,你璉二哥也說了,那孫紹祖是個武將,家里也是剛剛興起的。大老爺欠了人家五千兩銀子,也就把二妹妹許給了人家,林妹妹,你說,那二妹妹能過好日子嗎?”
聽鳳姐這樣一說,黛玉道:“那二姐姐豈不是更加的可憐。二嫂子,你說大姐姐呆在皇宮里不好,這我也是知道的,我不明白的是,寶姐姐為什么一心一意的要去選那贊善才人,那只是公主郡主的伴讀,豈不是更加的難以出頭。”鳳姐笑道:“妹妹真是個聰明人。可是現在你寶姐姐家可是大不如從前了,雖然仍是掛個皇商的名頭,生意也是越來越不好做了,你寶姐姐的哥哥又是個混人,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這些年來寶姑娘也是里外的張羅,如果她能入選,不管怎樣都能有個好婆家,即使是做妾,也能照顧娘家的,這也就是為什么你寶姐姐一心想入宮的原因,說起來也是沒有辦法的。”
黛玉點頭,卻是面色凄然,道:“難道女孩家就沒有一點的自由嗎?為什么一定要為家族所利用?我現在這府里,難道以后也會是棋子嗎?風姐姐,我可是不愿意的,我不會辱沒我林家祖先的。”看到黛玉的樣子,鳳姐知道黛玉是想通了,不過對寶玉的情感還是有些的。就道:“妹妹,今天我是實在要和你說明白的。你看大嫂子每日小心翼翼的,可是太太還是看不上她,這媳婦如果不入婆婆的眼,那就太凄慘了。畢竟兒子是和母親一條心的,一個孝字壓在那里,媳婦只有受苦的份了。妹妹博古通今,那陸游和唐婉,劉蘭芝和焦仲卿的故事妹妹也是知道的,你想想,如果遇到那樣一個婆婆,妹妹是=這樣一個人,豈不是要受盡苦,沒有一點歡樂的。”
聽了鳳姐的話,黛玉心中一凜,想著二舅母對自己的態度,想著那些下人對自己的流言。他本來就是個聰明的,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心中也就是開朗了。遂笑道:“二嫂子說我這樣明白,怎么到自己身上就糊涂了呢?”鳳姐一愣。黛玉笑道:“二嫂子終是大舅母的媳婦,二舅母也會有自己的兒媳婦的,沒個放著自己的媳婦不用反用侄女的。二嫂子現在這邊奉承自己的姑母,難免就疏忽了自己的正經婆婆,到時候回去了,豈不是要受氣的。二嫂子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了,把自己放在這樣一個危險的地方還不知道。”
聽了黛玉的話,王熙鳳仿佛醍醐灌頂,心中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不由得站起身來,給黛玉跪了下去,道:“謝妹妹救了我。”倒把黛玉紫鵑嚇得厲害,黛玉急忙下地,也不顧自己身子虛弱,扶著鳳姐道:“二嫂子這是做什么,妹妹也是一時口快,開的玩笑罷了,二嫂子快快起來,別讓外面的人看到了笑話。”平兒一邊道:“二奶奶,您起來,讓平兒給林姑娘磕幾個,感謝林姑娘吧。”說著真的跪在那里不住的磕起頭來。黛玉更是著忙,扶起鳳姐,道:“二嫂子,你們這是做什么,平姐姐快些起來,不能這樣子的,紫鵑快點扶起平姐姐。”
紫鵑畢竟大了幾歲年紀,知道鳳姐和平兒的舉動是真心實意的,不過還是勸道:“二奶奶和平姑娘快不要這樣見外了,我們姑娘身體還虛弱著,這樣站在地上也是不行,還是快些讓姑娘上床吧。”一句話提醒了鳳姐和平兒,只見黛玉竟是穿著睡鞋站在地上,鳳姐急忙道:“好妹妹,快上床躺著,再著了涼可不是玩的,都這么大了,怎么還是這樣的不懂得將養自己。你孤身一人在這里,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想到的,總是要保重自己,才對得起九泉下的姑母姑父呀。”
黛玉上了床,鳳姐親自給黛玉蓋上被。黛玉笑道:“這都是讓二嫂子給嚇的,好好地你跪下做什么?”鳳姐鄭重道:“林妹妹,你的一席話提醒了我,我可是要想好自己的退路了,不然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黛玉笑道:“哪有那么嚴重,不過鳳姐姐今天的一席話可是讓黛玉茅塞頓開的,以后凡是什么事情都要好好的想上一想了,風姐姐這話可是再沒有人對我說的,那天趙姨娘的話雖然難聽,細想起來也是很有道理的。鳳姐姐,我明白了,而且紫鵑回來和雪雁還有嬤嬤說了那么多的話,我也聽到了,看起來以后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想好,那些個奴才也是看還主子眼色的。”
鳳姐點頭道:“妹妹這可算是明白了,在這個地方,軟弱是不行的,二姑娘軟弱,讓奴才們欺負,三姑娘如果軟弱些,只怕是更加的難過,寶姑娘畢竟有母親有哥哥,還有鋪子財產,要走也是容易的,更何況還是太太心中最滿意的人,自然是不能慢待了她。現在最讓我擔心的就是妹妹你,身邊那一點子值錢的東西現在可是都沒有了,以后會更艱難的,好妹妹虎狼窩里談因果,那是最沒有用的。”
黛玉點頭道:“我知道了,不過讓我和那些奴才們說話可是不行的,紫鵑你吩咐下去,以后凡是媳婦婆子們對姑娘有不恭敬的地方,瀟湘館的嫂子大娘們就去教訓她們,若是大丫頭小丫頭們,紫鵑雪雁春纖,那就是你們的事情了,總得不能讓人家說我們以下犯上,以小欺大,不過,紫鵑雪雁也要明白了,就是在外面說起姑娘的壞話,你們也要管的,也不用告訴我,直接的告訴大奶奶二奶奶三姑娘就是了,如果是體面的奴才,索性就告訴二舅母吧,也免得壞了二舅母的名聲。”紫鵑雪雁答應著。
聽了黛玉的吩咐,鳳姐笑道:“妹妹真是厲害,心思也是快,如果你能這樣,我也是放心了。”黛玉微微一笑,道:“二嫂子見笑,不過妹妹還有個請求,還希望二嫂子疼我。”鳳姐自然是滿口答應。說到這里,鳳姐對李紈道:“大嫂子,你說林姑娘可是個簡單的?自從那以后,我看林姑娘也就開始遠了寶玉了,不然娘娘的賜婚真的會要了林姑娘的命呢。”聽了鳳姐的話,李紈道:“你勸的有功,不過依照林姑娘的心性,恐怕也是自己早就想明白的事情了,你不過就是添了一把柴而已。”鳳姐點頭。又笑道:“大嫂子真是的,就不會讓我自己高興些,非得把話說得那么明白。”妯娌兩個又說笑了一陣子。再說賈母王夫人到風藻宮,自然有一些說法,王夫人對黛玉也是越來越不滿了,那么她們又會如何呢?且聽下回分解。
當不如意的事情發生時,那我們就要坦言面對。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要心平氣和的去面對,因為只有靜下心來,我們才能把不如意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