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子將絕孕湯藥端來,恭敬道:“長孫姑娘,這湯藥喝下您就是大宮女。”
長孫清放心手中整理的包袱,見小夫子永遠都是一副唯唯諾諾,一度謙卑的神情,又瞧他約莫十五六歲,和她一般大的年紀,忍不住輕聲問:“小夫子公公進宮幾年了?”
小夫子微微一怔,恭順道:“回長孫姑娘的話,奴才十三歲進宮,如今已經有三年的光景。”皮膚稍白,聲音文靜,聞者心中一陣舒暢。長孫清一來鞠苑就立刻注意到這個愛沉默的少年,無論何時,何人總愛一副謙卑之態。
這些新進宮的少女們極少難為他,刁蠻任性,愛使小脾氣的少女對他也是溫聲細語。長孫清甚是好奇,一來三月觀察他,才恍悟覺察明白,他以他恭敬態度,謙遜的言語來對待每人。對那些收訓的大宮女皆是尊稱“您”“姑娘”等敬用詞。無論你身份如何低下,只要你瞧見小夫子,恍然覺得,你的身份突然間高大起來。
敬語,人人都會說,可那神情,要學到小夫子那般真性情,分不出絲毫的真假,實在需要好好學習和鍛煉。更關鍵的是小夫子抱著如何的態度,才能敞開心,寧愿卑微貶低自己!
“小夫子公公,請教你一個問題可以嗎?”長孫清微笑,緩緩起身,來到桌前,一口將那絕孕湯藥飲盡。咕嚕幾聲下腹,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眉頭緊蹙!見碗盤有一小包紙,打開一看,原來是砂糖。待吃完糖,就見小夫子錯愕的神情,長孫清不明所以,待發現小夫子朝碗看去,恍悟道:“這藥遲早都是要吃的。”估計方才自己豪爽把他嚇到了,也是,哪個女子見毒藥還飲的這般痛快來著?莫非找死?
“長孫姑娘什么問題但說無妨,請教二字實不敢當。”小夫子恭順道,雙眼微微垂。
長孫清挑眉,笑吟吟道:“小夫子公公,長孫清實在不明,你待什么人都這般恭敬有加的態度,你心中在想什么?”長孫清踱步來到梳妝臺前,取出一銅鏡,學小夫子那般恭敬的神態,片刻嘆息一聲。就連自己都覺得虛假的很,更別說他人呢。
小夫子扯扯嘴角,聲音不確定道:“小夫子沒有念過什么書,也不知姑娘您說的是什么意思!不過小夫子隱約可以猜到幾分。”他沉吟稍刻道:“奴才進宮時,一老公公就曾教育奴才,這宮中任何人都不可小覷了去,今日他們沒準是奴才,明日就可能是您的主子,這宮中任何人都不得得罪。所以奴才怕哪日得罪之人成了奴才的主子就麻煩大了,奴才沒有什么奢求,就希望一直在鞠苑老死就成。”
長孫清雙目緊盯小夫子。皇宮中有兩種人,一種人站在最頂峰,一種人站在深谷,她長孫清,原本也是打著小夫子那般的算盤,可惜!體內不安基因開始晃動起來,亞公公無疑就是最好的例子,她讓她想到自己,年紀輕輕二十歲,就成跨國企業的外交官。慕煞了不知多少人!
自己異世界走上一遭,淪為已入宮的大宮女,她心已累!多年的拼搏打拼下來,她看淡了一切,深宮傳聞爾虞我詐的地方,女人暗中相搏的地方,她只愿安靜過完一生就好!
可亞公公的出現,似當年的她,那般的驕傲,那般的光芒四射!原來,自己的心依舊喜歡沒有流血的戰爭!前世,她玩弄手段,耍盡權術,看盡美男!今世,她要做回前世!可,這和平等社會差異巨大!這里沒有人權,只有權力!但她,更愛!后宮,她要做最有權力的女子……大宮女!
學習,是她最好的方法。后宮的里頭的人,均有自己存活的方式方法!她不會蠢到利用自己的方式,待碰的頭破血流才懊悔,那是定已尸骨無存!這些后宮身存法則也是他們歷經百般痛苦得出,她必須暗中吸取來續命!愛命之人,才會懂得保護自己!
她,長孫清將自己的命看得比任何人都來的重要!沒有這條命,她,什么也沒有!這就是資本!
小夫子回春日大宮女房子復命,又將長孫清喝藥的情況一一道來,春日越來越驚訝,待小夫子說道長孫清問他問題時,春日再也笑不出來了。一張臉變幻莫測起來!
小夫子不明所以的侯在一旁,春日大宮女的臉色到最后陰沉起來,道:“小夫子,日后你和她多接近一些,她若有什么困難,你定要竭力護她。”轉頭命名道:“聽清楚了么?”
小夫子心中一驚,道:“奴才謹記。”
春日大宮女微微嘆息一聲,小夫子跟了她一年了,他單純的性子她早已經摸的一清二楚。怕小夫子還沒有明白其中的道理,忍不住點撥一二,道:“小夫子,傅雯是昨年進宮的,你對她印象如何?”
小夫子微微猶豫,犯難不語。春日大宮女安慰道:“在我這里,但說無妨就成。”
“傅雯大宮女天資聰穎,性子溫和!”抬頭見春日面待微笑,心一寬道:“傅雯大宮女性子雖然溫和,可卻十分的好勝!”
春日大宮女點點頭:“傅雯不但好勝,而且十分的倔強!說好聽點就是死心眼,說難聽的就是死腦筋。自己決定的事,任何人都勸說不了。”嘆口氣,春日大宮女繼續道:“也算她命好,服侍太后,若換在這深宮磨練幾年,定吃不少苦頭!”
小夫子也不附議,站在一旁,春日問他:“那你覺得,長孫清如何?”
抬頭,與春日大宮女對視,半天才道:“奴才不懂她!”
春日大宮女聞后,哈哈大笑起來:“我也不懂她。”
小夫子詫異,春日夫人道:“越看不懂的人,其實越可怕!以后你多接近她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沒準她日后還能救你一命,也說不準呢!”
小夫子心一跳,道:“奴才記下了。”
隔天,春日挑了二少女和長孫清一道上宜妃娘娘那頭去了。春日仔細叮囑,莫要失了規矩,千萬得懂禮數,又朝長孫清道:“萬事開頭難,且都要忍,沒有人一開始就能服侍主子的,切忌,那是主子在考驗你。”
長孫清點點頭,眼神堅定道:“春日大宮女的教誨,奴婢會一直名記于心的,奴婢會學會忍的。”這一剎那,春日大宮女眼神微微恍惚,她也不知怎么,就覺得,長孫清那股認真勁兒十分的讓她。懼怕和欣慰。舌頭繞了一圈,還是說道:“日后有什么困難,看我能不能幫得上忙。”
長孫清一陣感動,哽咽道:“奴婢會的。”
固然不假,一入宜妃娘娘那,分配下的活竟然是做打雜的。長孫清若沒有得春日大宮女的提醒,怕也不會明白宜妃娘娘的真正用意,還誤以為故意刁難!領她們入住宿的宮女喚桃紅,是宜妃娘娘貼身宮女,十八上下的年紀,嬌媚可愛,唯有那雙眼睛犀利如飛刀一般。
朝三人微微頷首,也算行禮了。
“三位大宮女先歇著,明日一早就會領三位大宮女去見娘娘。”說完,點點頭離開。
看著桃紅離開后的背影,一人啐道:“好歹我們是大宮女,也該給我們行個正禮吧。”長孫清沒有說話,找一臥榻安置起自己的隨行之物。心中冷笑,大宮女又如何?你混得不好,還不是遭人家的欺辱?無非就是奉銀子比平日大宮女多些罷了。
宜妃娘娘主臥,就見一美婦躺在臥榻上,閉眼假寐,道:“她們三人來了?”
桃紅恭敬道:“來了。”
那美婦三十左右,肌膚如雪,美麗動人,看樣子保養得極好,猶如二十少女一般。一身松垮長裙隱約可見凝脂肌膚,也不知這番風情,多少男兒看了,愿做花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