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抱瑤瑟,哀怨彈別鶴。雌雄南北飛,一旦異棲托。諒非金石性,安得宛如昨。生為并蒂花,亦有先后落。秋林對斜日,光景自相薄。猶欲悟君心,朝朝佩蘭若。”長孫清輕喃《美人》詩,話音漸失,盯著最后一句,輕聲問道:“是寫給皇后娘娘的吧。”
“哦?何以見得?”站于身側的皇上忍不住挑眉,硬朗的面龐已經刻畫歲月的滄桑。他本身高大,長孫清身子嬌小,二人相立,長孫清的個兒更小了幾分。
燭光搖曳之間,將二人影子折射的密不可分。遠遠瞧去,好似一幅恩愛纏綿之畫!站于殿外窗前的宜妃面色寒冷異常,身后的桃紅瞄眼見她緊握拳頭,輕聲喚道:“娘娘?”
宜妃毫無反應,桃紅和她亦聽見二人低低述說之聲,使得女子嬌笑不止,聲音如黃鶯一般清脆,隔著窗傳出,宜妃覺得猶如針扎一般,刺耳無比。
白袍一閃,身子一轉,道了拐角處,亦是邵陽殿正門處。殿外候著二個公公,一老一少瞧見一高雅溫柔的美婦,欲要躬身行禮,被賢妃悄聲制止。
“皇上現在做什么?”宜妃壓低嗓音問道。
一老一少見素來溫和的宜妃面帶煞氣,個個心驚膽戰,年長太監道:“長孫管事正在為皇上診脈。”他二人不知宜妃為何這般動怒,只好如實相告。
桃紅一聽,依照她對宜妃的了解,現在怕是極為傷心地。果然,宜妃雖帶一臉煞氣,眼神卻閃過一絲難過,大力揮開二公公,喝道:“讓開。”
宜妃為經稟告,擅闖入邵陽殿,桃紅擔憂的跟上,低低且急切的喚一聲:“宜妃娘娘。”可當桃紅見皇上和長孫清并未如親耳聽見的那般,面色一送,縱使是宜妃也不禁黯然松口氣。
長孫清舉止恭敬的站在一旁,皇上執筆朝這方看來,二人隔著一人間的距離,那距離正是宜妃想要的。
長孫清隱約瞧出端倪,躬身道:“奴婢告退。”直退至門口,與宜妃擦肩而過的剎那,宜妃眼中的警告如此坦然相視,長孫清亦是坦然一笑。
隔天,皇上畫一副美人相來,獨自道:“皇后朕十分敬愛她的。當年朕年少輕狂時便和皇后相遇,后來相識。最后卻無法相守。她啊……離朕許久了。”
長孫清安靜的聽著。
“太子長的像極了他的母親,每每朕看著他,都忍不住想起了皇后。”皇上嘆息一身,擺擺手。長孫清安靜的退了出去。
皇上極少向她談起皇后!長孫清敏銳的覺察出此事估摸和太子有關。當三天以后,長孫清的猜測得到證實!
雍治年45年,太子變政開始!
皇上面無表情的聽著一大臣口述太子在皇上病重期間種種事跡,長孫清德安二人站立左右二側,德安嚴肅的國字面龐目不斜視,長孫清看瞧了瞧德安一眼,極力忍住想要脫口而出的尖叫聲,太子結黨謀私,招兵買馬!
長孫清耳旁響起的便是這八字,那大臣再說了什么,她已經全然聽不進去的,最后的思維便是皇上一掃案上奏章,喝道:這個逆子!
邵陽殿滿滿奴才們皆是一驚,紛紛跪下。“嘩啦”破碎之聲,長孫清終于回神,頭頂響起皇上的聲音:“把那逆子給朕綁過來。”
與此同時,太后聞聲匆忙趕來。
“皇上,怎么發這么大的火呢?這都是怎么了?”滿地的狼籍,太后皺眉看著皇上,瞥眼見長孫清跪在地上,面色寒意一閃,厲聲道:“你們都退下去,本宮有事和皇上單獨談談。”
人去,殿空,太后問道:“皇上,究竟發生什么事了?”皇上未言語,反身從案桌下取出幾張奏章,遞給太后,這才回道:“在朕病重間,素來疼愛器重的太子瞧瞧他都做出什么事來?”
太后這橋瞧出皇上面色紅潤,絲毫未顯病態之色,心中一驚。皇上是她所生,她一手將他撫養成人,看他得天下,治天下,他怎么會不了解,私自隱瞞病情不告訴自己,定是另有隱情,又想起皇上口口聲聲提起太子,這才慌亂了手腳,打開奏章一看,接著是第二本,第三本。
“皇上。這。”太后面色已經出現裂痕,高聳的眉毛更加高揚起來,即便是華麗的服飾也這樣不了微微輕顫的身軀。那刻,她想起皇上的哥哥……德文親王,一個逆反臣子!作為一個母親,沒有誰比她更了解皇上。
當年德文親王謀反,皇上證據確鑿,未經審理便定了罪,抄了家,流放北方,子子孫孫終身不得踏出北方境內半步。
當年德文親王謀反案未經審理便直接定罪,一來不符國律,二來德文親王是皇家親王,又是皇上的哥哥,這樣處決,鬧起轟動是難免之事。
當然,也讓大家明白,皇上有對逆臣有多么的痛恨。
“皇上,太子是你兒子,儲君本來就是他,犯不著來為自己擔上謀反的罪名,定是有人陷害的。”眾皇子中,太后疼愛太子已不是一日二日的事情了。她眼中太子乖巧懂事,雖無多大的才能,可那股勁兒太后還是喜歡的。
“陷害?”皇上冷哼一聲,道:“這事明擺著在眼前,朕不是瞎子,怎么會看不見?他見朕近來寵愛九皇子,對九皇子越發信任,他心中焦慮。不說是九皇子,廉親王朕對他也是關照有加,他怕這儲君之位做不牢靠,見朕危在旦夕,就打起了主意。”
不錯,太子的確焦慮,他已經不止一次派人向自己打探動向,吳菲菲亦是如此。太后這樣想著,只得道:“無論如何,他都是你的孩子啊。”
皇上面容微微動容,是啊,他是朕和皇后的孩子啊。“朕看著他長大,雖沒有九皇子那般討朕歡心,也沒有廉親王那樣的能力,朕還是冊立他為太子!”作為一個父親,看著孩子做出這樣傷心冷血之事來,他再硬的心,也會覺得痛。
四月的氣氛緊張,一直稱病多月的皇上赫然站在眾人眼中,一改病容,神情如常,唯有眼中疲倦和掙扎。春天已到,四月氣候宜人,乍暖!
皇上的病只能治標無法治本,發病時常之事,長孫清用針灸控制,頗讓這些太醫驚奇。皇上勾唇道:“你果然不平凡。”
長孫清道:“這針灸是祖傳下來的,奴婢父親教的,家中無兒,只好傳給了奴婢。”捻起針,手指確認穴位,明黃衣衫袒露的身子微微發福,胸膛白皙,長孫清手指無意觸碰那顆果實,就見皇上緩緩抬眸看向自己。
長孫清手指一摁,皇上輕嗯一聲。
“別動。”捻針細細刺入穴位,長孫清道:“人體穴位頗多,奴婢施針時還望皇上且莫要亂動,錯了穴位可就不好了。”
這幾天,皇上因太子的事情一直勞神,長孫清開了一副安神藥,想來想最后將那藥房撕碎,德安問道:“長孫大宮女這是做什么?”
“奴婢這藥方沒有太醫來的好。”安神藥也是太醫來開,她這樣有些獻媚,也有些無事生非。她本就不是太醫,搶著做太醫的事,總不妥。
晚上皇上一直歇著,長孫清無事就早早回房,腦中想著無意偷聽來的八卦消息,說是某個失寵已久的妃子,暗地好像和某個侍衛有曖昧關系,這種捕風捉影之事,未得證實,一切都是飯后的談料而已。
不過,長孫清卻將此事放在了心上了,正好能給猶豫不決的皇上做出最后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