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毓秀之地,自古風流人物輩出。
卻說,江南姑蘇林氏,主人名海,字如海。乃是當朝探花,官任江南道巡鹽御史。雖然只是四品官職,卻掌握了國庫一般的稅收。林家家世清貴六世書香,四代封侯,至林如海祖父時襲“懷寧侯”爵。林海為官廉潔奉公,為人謙和有禮,而且文采風流,是為天下第一流的名士。
林如海二十四歲時娶妻,其妻賈氏,名敏。京城榮國公長女,亦是才貌雙全的奇女子。婚后夫妻相敬如賓,賈敏數年未曾生育,林如海也從不提納妾子嗣之事。這年,賈敏連續數日夢百花齊放,竟懷有身孕。次年四月,百花壽誕之日誕下一女。
出生之日,姑蘇城內百花齊放,香氣撲鼻。產房之中亦是紫光縈繞。林如海愛若至寶。取名黛玉。兩年后賈敏又生一子,名喚青玉,卻在兩歲時夭折。林如海更將黛玉當做男孩般教養,琴棋書畫,無所不學·,賈敏也時常教導黛玉女紅,管家之事。至于《女戒》之流的書反而不看的。黛玉自幼聰慧,過目不忘。看的林如海常常笑嘆:黛兒竟比尋常男兒更勝十倍。
這日,林如海帶著六歲的黛玉去寒山寺進香。賈敏自兩年前兒子夭折就一直臥病在床,黛玉侍親至孝,每月不顧自己體弱,堅持前往寒山寺為母親祈福。
從正殿出來,林如海抱著黛玉欲下山去。一名衣著不凡的男子過來想請,道:“見過林大人,敝上請林大人一唔。”
林如海打量來人衣著氣度,再看腰間懸的玉牌,已有幾分明白:“黛兒先去陪陪空明大師可好?”黛玉點頭,那人又道:“空明大師正與敝上論禪,請大人帶小姐同去罷。”林如海點頭道:“如此也好,請帶路吧。”
一行人走到寒山寺后山一處涼亭前,果然見空明大師與一名中年男子相談甚歡。那中年男子四十來歲,穿著并不華麗,卻是氣勢卓然,貴氣逼人。不是當今皇帝是誰?
“臣林如海參見皇上!”
林如海早已猜到來人身份,所以乍見皇上也并不驚訝,只放下黛玉,恭敬地請安道。皇帝笑著扶起林如海,道:“如海,幾年不見,如何這般拘謹了?”看看地上小小的黛玉,年紀尚小,卻從骨子里透出一股子清標之氣。鐘林毓秀,不可方物。
“這是你的女公子?”
黛玉聽父親叫皇上也不驚怕,盈盈下拜,口中道:“姑蘇林氏女參見皇上。”皇帝看黛玉小小年紀言行毫不畏縮,禮儀言語有度,心中暗贊。將黛玉抱起,道:“朕記得你這女公子是叫黛兒吧?”
林如海慈愛的看著女兒,道:“這是,小女閨名黛玉。”黛兒滿月時皇上還送了禮。沒想到竟然還知道他的名兒。
黛玉給皇帝抱在懷里,卻有些不自在,正想請皇上放下自己,卻見皇帝臉色微白,氣息也有些不勻,便道:“皇上不舒服么?放下黛兒罷。”
皇帝笑道:“黛兒倒是心細。叫什么皇上聽著很是生疏,叫聲伯伯罷。”黛玉望向林如海,見林如海點點頭,才笑了聲,“皇帝伯伯。”皇帝笑道:“叫皇帝伯伯啊?也罷。朕與黛兒的爹可是同門是兄弟呢,不叫伯伯,也該叫聲師伯才對。”說著自衣袖袋中扯出一方暖玉掛到黛玉頸上,黛玉看看父親,才謝過皇帝伯伯。
林如海道:“看皇上氣色不大好,可有御醫隨行?”
皇帝道:“剛剛大師已經為朕看過了。如海,真也是為此事來找你的。”
林如海變色,道:“皇上是說......”皇帝淡淡道:“朕這身體怕是撐不了幾年了。”
“怎會如此?師兄你...”林如海一急,也忘了避諱。兩人同窗九年俱是兄弟相稱,也是后來才知道自己的師兄竟是一朝儲君。皇帝微笑道:“若非如此,朕也不會來找你。師弟,你有治世之才,只是生性淡泊,朕也不曾強求你。這次,你定要助朕。”
黛玉坐在皇帝懷里似懂非懂,也不出聲。空明大師早已悄然告退。林如海沉默著,他不愛朝廷紛爭,所以當年皇上要他在朝為官他堅持不肯,皇上無奈,只得將江南最大的肥缺巡鹽御史的官職給了他。如今,一旦答應皇上,過往的平靜生活必將一去不復返。
皇帝看他不語,又道:“師弟,太子年紀尚幼,如今朝中黨爭不停,內憂外患俱在,朕若能有是十年時間,定不會來找你。可是...空中秦御醫和空明大師皆斷言,真最多還有三年可活。朕...”秦御醫乃宮中御醫之首,當代名醫。明空大師也是一代名醫,黛玉剛出生時幾欲不保,全耐空明大師調理。如果他們兩位得出同樣的結果,那么皇上......
林如海看著皇帝,又看看黛玉,道:“聽師兄吩咐便是。”
皇帝大喜,拉著林如海道:“朕謝你了。”想了想又道:“如海可是顧忌夫人和黛兒?”
林如海點頭嘆息,道“敏兒和黛兒都是素來身體不好。敏兒我倒不擔心,只黛兒,實在放心不下。”
皇帝道:“弟妹素來是個又能為的,身體不好朕又不要你們去打仗。只是黛兒確實要安置妥當,可能送入京中?”林如海道:“我回去與敏兒商量罷。”
皇帝愛憐的輕撫黛玉秀發,鄭重的對林如海道:“如海,朕以水氏一族的血統起誓,必不會叫黛兒受一點委屈。”
林如海點頭,道:“謝皇上。謝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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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上,林如海直往賈敏房中而去。向賈敏說了與皇上相見之事。賈敏也是十分明白事理之人,只問道:“黛兒如何是好?”
林如海道:“依皇上的意思是送入京城,應是接入宮中教養。有皇上和太后護著,量黛兒也不至受什么委屈。”賈敏搖頭,道:“只怕不妥,若將黛兒送入宮中,為了名正言順皇上定要封黛兒一個公主或郡主的封號,那以后...黛兒的終身......”封了公主,就是皇家的人了,那終身大事自己父母做不得主。何謂公主?親事由公卿做主·。
林如海想想,點頭道:“還是敏兒想得周到,那依敏兒之見?"
“少不得黛兒要送到我娘家去的。”
林如海聞言,眉頭一皺,道:“賈府...那一大家子,黛兒如何應付得來?你那嫂子有素來不待見你。何況,父母俱在,豈有女兒家寄住娘舅家的道理?”
賈敏笑道:“老爺莫小看了我們的黛兒。何況,二嫂子不待見黛兒,母親和二哥哥還會任人欺負黛兒不成?至于我們...就看老爺的了。”
林如海長嘆一聲,道:“辦法自然是有,也只得如此了。只委屈了黛兒。”夫妻倆也只有嘆息傷感。
既已商定送黛玉入京之事,林如海夫婦更勤的教導黛玉處事之道,治家之法。雖然不一定用得到,但多學一些總是好的。賈敏更是細說了一些賈家的規矩。黛玉生性敏慧,性子又極敏感,自然感覺到父母的不同。那日他也聽到皇帝伯伯和爹說送她進京之語,這日,賈敏正講著賈家的人事,黛玉突然道:“爹娘不要黛兒了么?”
賈敏一怔,心中酸楚,勉力笑道:“爹娘怎會不要黛兒?黛兒是爹娘的寶貝呢。”
黛玉輕抬起俏臉,道:“爹娘要送黛兒去姥姥家么?”說著,晶瑩的淚珠兒滑下臉兒,“黛兒要爹娘,不要去姥姥家。”賈敏心痛如絞,擁著女兒也流下淚來,“黛兒乖。你爹爹要幫你皇帝伯伯做大事,就沒有空照顧黛兒。待爹娘做完了事,就天天陪著黛兒可好?”
紅著一雙眼兒,黛玉問道:“皇帝伯伯有很重要的事?”|
“是啊,你皇帝伯伯病得很重,但他還有很多心愿未了。那些事做完了可以幫助很多很多人向我們家一樣快樂過日子。所以,你爹爹要去幫他完成。明白嗎?”黛玉點頭,“那黛兒等爹娘,爹娘要快點來接黛兒啊。”賈敏摟住黛玉,哽咽的道:“一定會的。黛兒不會等很久的。”
門外,林如海靜靜的看著屋內的妻女,眼眶也悄悄的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