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卻看黛玉,秀眉微皺,嬌顏如水,并沒有半絲玩笑意味。王夫人看著鳳姐,鳳姐強笑道:“林妹妹,都是自家姐妹,云丫頭說話不知輕重,你別跟她計較?!摈煊衲抗馊缢膾哌^每個人的面上,緩緩道:“二嫂子說的什么話。難不成還是我故意要同她計較的?史姑娘既然不服,我便給她尋個能服的地方。難不成我還真的又讓她打回一巴掌?”
李紈也是變了顏色,拉著湘云低聲道:“快向林妹妹道歉?!毕嬖浦皇撬﹂_了手,將臉轉向一邊,執拗的并不理會。黛玉身邊,香雪冷笑著看著眼前的一幕,笑道:“史姑娘請隨奴婢走吧?!?/p>
賈母道:“玉兒...這...”王夫人此時臉色鐵青,怨恨的望了黛玉一眼。淡淡的道:“今兒是云姑娘失禮了。不過大姑娘也動手打了她,此事就到此為止罷?!弊响`冷笑,道:“二太太說的真是輕松。憑她那般說我們姑娘,事后還毫無悔意。一個耳光就能了事?”
王夫人冷冷道:“姑娘雖然是北靜王身邊得人,到底現在是在賈家。大姑娘也是吃用賈家的。”賈政臉色大變,對這王夫人叱道:“閉嘴!”黛玉面上一寒,站了起來道:“說的不錯。我現下是住在賈家。但是有沒有吃用賈家的二太太自己心中明白。既然賈家容不下了,黛玉雖然年幼無知,卻還不至于賴在這里不走。紫鵑?!?/p>
紫鵑臉色一正,看著黛玉,道:“姑娘?!?/p>
黛玉道:“你先回去收拾東西,雪雁去通知林叔叔。咱們今晚就搬出去吧?!?/p>
紫鵑雪雁齊聲應道:“奴婢這就去。”
見如此情景,賈政臉色慘白,恨恨地瞪了王夫人一眼,叱道:“你這愚婦!”三春鳳姐李紈等都勸說黛玉,賈母更是老淚縱橫。拉著黛玉道:“玉兒...你莫要同這蠢婦置氣。不要走。”黛玉低頭道:“外祖母見諒,玉兒以后不能在你膝下盡孝了?!辟Z母拉著黛玉,只是不肯放手,哭道:“我的兒啊,你孤身一人要到哪里去啊?!?/p>
紫靈道:“賈太君請放心,北靜王府隨時歡迎姑娘前去。便是皇上也早先賜下一座郡主府空置等待姑娘入住。”賈母搖頭道:“那怎么成?你一個姑娘家,住到北靜王府終究禮制不服,一個人怎么能?。慷际悄氵@蠢婦,惹我玉兒傷心...”賈母怒極,對著王夫人罵道,又指著賈政哭罵道:“這就是你娶得好媳婦!...我的玉兒,若是走了,我也不活了?!?/p>
賈政嚇得連忙上前,道:“老太太息怒,大姑娘也請息怒。不要同她一般見識?!蓖醴蛉思奕胭Z家二十多年,誰對她不是恭恭敬敬,便是賈母也極少說重話,如今當著滿府的姑娘媳婦丫頭婆子,還有自己的妹妹侄女被婆婆和丈夫如此痛罵,她哪里受得了?當下哭鬧起來,叫道:“媳婦為賈家做牛做馬這許多年,竟抵不過一個白吃白喝的丫頭片子么?今日叫老爺和老太太如此斥責,媳婦他日如何做人?”
賈母給她一席話頂的不停咳嗽,指著她道:“你...你...玉兒...”賈母抓著黛玉,道:“玉兒別走.你...你給我走!”王夫人愣住,道:“老太太要趕了媳婦出去?”
黛玉疲憊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賈母的手抓得她有些疼。香雪忙拉開賈母,笑道:“賈太君有什么話慢慢說吧。”黛玉輕聲道:“外祖母,你不要生氣了。玉兒出去也不會吃苦的。爹爹生前在京城還有些產業,林叔叔如今也在京城。鄰家的女兒,如何也不會就餓死了的?!?/p>
賈母只是不依,黛玉沉默不語。王夫人聽黛玉如此說,心中更恨。寶玉聽說黛玉要走也是不依,道:“在我們家住的好好的,妹妹如何就要走了?妹妹不要走,我們大家一起玩豈不開心?”
“這是怎么著了,哭哭啼啼的豈不晦氣?”
一道男聲傳來,眾人回頭,只見兩名男子并肩而立。白衣如雪,黑衣如夜。一個玉樹臨風氣宇軒昂。一個俊逸非凡,氣勢迫人。正是北靜王水溶和西定王慕嘯霖,卻不知他二人為何一道來得。眾人連忙迎接見禮。慕嘯霖似笑非笑得看著賈政道:“政公,貴府上可真是好規矩啊?!辟Z政唯唯諾諾不敢答話。水溶看也不看眾人,走到黛玉跟前,柔聲道:“黛兒,沒事罷?”
黛玉皺著眉,搖頭道:“沒事。你們怎么來了?”
水溶冷聲道:“我們不來還不知道這些人怎么氣你呢。”低頭看到黛玉玉腕上的青色,厲聲道:“誰傷了你?”目光如電向王夫人寶釵等人望去。王夫人只覺恍如被利刃加身,嚇得臉色青白,冷汗直冒。黛玉凝眉,道:“你小聲些,沒事。外祖母沒注意握緊了些?!彼茏屑毧戳?,確定沒事,才放下心來。看向湘云,淡聲道:“這位就是史姑娘?”
湘云面上一紅,道:“正是?!彼艿溃骸耙姷奖就醪粫卸Y么?還是史家沒教過?”話聲雖輕,那語氣中得壓力卻是絲毫不小,賈政看著水溶又看看湘云,只得不停地擦汗。湘云給他迫的再也支撐不住,咚的一聲跪了下來,顫聲道:“見...見過王爺?!贝蠹议|秀禮儀盡失。
水溶這才移開眼,扶著黛玉坐下,自己在一邊惜春讓出的椅上坐下,慕嘯霖也自己撿了一把椅子坐下。很顯然,兩位王爺一時半刻是不會走的。
喝了口茶,水溶才道:“起來吧。到底是個公侯千金,跪著難看?!蹦絿[霖嗤笑,道:“公侯千金?史家算哪門子的公侯?”史家四代前封侯,到如今,爵位不知低到哪里去了?那種虛銜,京城里一抓一大把。水溶嘆息,道:“嘯霖,我不是叫你一起來嘲笑史姑娘的家世的。”慕嘯霖挑眉,笑道:“哦?那北靜王爺請便。本王只是好奇是什么大人物,敢對皇上親封的郡主不敬,所以跟過來瞧瞧。”
水溶無奈的搖搖頭,看著忐忑不安的一眾人等,正色道:“史姑娘,薛姑娘,賈王氏,薛王氏。你們可知罪?”眾人一愣。寶釵上前一禮,道:“回王爺,民女等不知所犯何罪.”水溶冷笑道:“好個不知所犯何罪。你不知道,本王就提點提點你。北靜王府,西定王府,乃至當今皇后皇上,所贈懷寧郡主之物多為皇室禁物,多被王氏私扣,此為私扣私藏禁物之罪,懷寧郡主之父懷寧侯所遺八十萬兩銀全被王氏吞沒,此為私占她人財產之罪。史湘云出言侮辱郡主,其他人等不阻止,反而一起調笑,此為不敬皇室,以下犯上之罪!”
寶釵忍著顫意,強辯道:“王爺所說前兩項純屬子虛烏有,至于不敬皇室...云妹妹年紀尚幼,一時口不擇言,民女等人都有勸誡,并不敢對皇家不敬,請王爺明察。”水溶挑眉,笑道:“聽伶牙俐齒的啊。嘯霖,你有何高見?”
慕嘯霖低聲輕笑,道:“其實...本王覺得賈家...比較像是通敵賣國的罪名比較好?!北娙硕嘉丝跊鰵?,賈政顫聲道:“王爺明鑒,賈家斷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蓖〝迟u國,那是滿門抄斬的罪名啊。寶釵看向慕嘯霖,臉色蒼白如紙,道:“王爺...王爺...想陷害賈家?”慕嘯霖冷笑道:“本王沒那個力氣。只是若在讓本王知道顰兒受了什么委屈......”復又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寶釵,道:“這位姑娘好膽色啊。姑娘貴姓芳名?”寶釵嬌顏暈紅,福身道:“民女薛寶釵見過王爺。”慕嘯霖眼中閃過一道暗光,笑道:“起來吧?!?/p>
寶釵謝恩起身,沒看見坐在一邊看戲的水溶眼中閃過一絲同情。
看了一會,甚覺無趣。水溶起身道:“史姑娘,薛姑娘,賈王氏,薛王氏,隨本王大理寺走一遭吧。”不理王夫人薛姨娘大叫冤枉,一揮手,已有幾名侍衛上前架住四人。賈母看著黛玉,哀聲道:“玉兒...”黛玉輕嘆一聲,對著水溶道:“罷了?!彼芴裘迹溃骸斑@可不行,此事已呈報皇上,明天一早,還得去向皇上匯報結果呢?!?/p>
黛玉道:“這次就算了吧。皇上多少也要記著宮里元妃娘娘吧。外祖母年紀大了......”水溶只得嘆氣,道:“你這般心慈手軟卻是為了哪般?罷了,若不心軟,也不是你了。”揮手叫侍衛退下,道:“賈王氏有誥命在身,本王不罰你,政公自己看著辦吧。薛王氏,民女薛氏寶釵各打十板。至于史姑娘,你定的是衛家的親吧?你自己去向衛家解釋他們未來的兒媳為何會得罪懷寧郡主和我北靜王府吧?!闭f完,就有侍衛拉著薛姨媽和寶釵出去。湘云軟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水溶看向黛玉,道:“你隨我回府吧。”
黛玉搖頭,道:“雪雁已經去通知林叔了。你送我到林叔叔那就是了?!彼芟肓艘幌拢溃骸澳且埠茫甙??!北阋响`香雪扶起黛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