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薛寶釵去遠后,采蘋忙走過來,收拾地上的碎玉釵。黛玉步到窗下,靠坐在梨香浣花軟枕上,有氣無力地道:“成天鬧來鬧去,我好累。”
一直以來,她所向往的,不過是與世無爭、清凈安寧的生活罷了。然世事難測,風雨迭起,雖然依靠自身的才智,應付自如,但心底依舊含著絲絲悲涼。只因,她性情素來淡泊,并不是喜歡算計之人,每次與人針鋒相對,都會使她身心俱疲,難以安寧。
輕攏煙眉,悲嘆一聲,這樣艱難而無奈的日子,何時才能結束?
紫鵑上前來斟茶,嘆了一口氣,輕聲道:“今天鬧得這樣厲害,那只釵子必定會到二太太那兒鬧事,還不知會怎么樣呢。”
黛玉輕輕搖頭,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慢條斯理地道:“隨她去吧,反正二太太一直都不喜歡我,再添幾句閑話,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雪雁面色微變,蹙眉看著黛玉,焦急地道:“姑娘,這里住不得了,不如早些走罷。不然,還會被那些人算計的。”
黛玉忖度片刻,點了點頭,淺笑道:“姐姐說得有理,罷了,選日不如撞日,今兒個我便去老太太那兒,將銀子拿回來。待將這件事情處理妥當,我們再收拾行裝,一同離開這兒。”
雪雁聽了,極是歡喜,笑容滿面,采薇亦笑道:“這樣很好,只是,忙了這么久,姑娘也該累了,且用了午膳再去罷。”
黛玉輕輕頷首,答允下來,用罷午膳,又略歇了一會兒,方才帶上采薇與雪雁,一同前往賈母的上房。
到了那兒,見房中極是寂靜,賈母午休剛起,正在塌上品茶,黛玉款款上前,斂衽行禮,舉止端莊,神情恭敬。
賈母忙讓黛玉坐了,眉梢眼角俱是盈盈笑意,拉住她的手,和顏悅色地道:“玉兒,今兒個你氣色很好,人也十分精神。聽說你那哥哥中了舉人,又極得四皇子看重,已經住進晴夢園了,前途無量呢,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可惜他沒繼續留在這兒,要不然,我必定會讓人擺酒請戲,大舉慶賀,熱鬧熱鬧。”
黛玉聽了,微微欠了欠身,抿唇輕笑,道:“老太太有心了,飛云哥哥若是知道了,也會感激的。”
寒暄幾句后,黛玉便看著賈母,柔聲道:“老太太,玉兒有一件事情要回,還請老太太應允。”
賈母聽了,撫著黛玉的秀發,一臉慈愛,和顏悅色地道:“玉兒有話只管說,何必跟外祖母客氣呢?”
黛玉微微頷首,鬢上的翡翠鑲珊瑚步搖輕輕晃動,溢出點點光圈,越發襯得她眉目如畫,口中溫婉地道:“飛云哥哥已經中了舉,將來必定會在京里安身立命,玉兒想在外面置辦一處房產,作為我們林家的府邸。再者,哥哥年紀大了,也該娶親了,又要打點各樣開銷,花錢的地方很多呢。因此,玉兒想將寄放在老太太處的銀子取出來,籌辦這些事情。”
黛玉如此說,自然是想合情合理地拿回自己的銀子,給彼此都留下一些情面,用心良苦。
賈母聞言,愕了片刻,面上的笑容轉淡,緩緩道:“其實,說到底,你那哥哥只是個同姓之人罷了,如何能用你的銀子?再者,他受四皇子看重,這些事情,實在不必要你來操心。那些銀子是你將來的依靠,各樣花銷都在里面,怎么能全花了呢?”
見賈母拒絕,黛玉心中微涼,想了一想,方道:“老太太說得有理,只是,飛云是父親生前極看重之人,差不多是我的干哥哥了。我們是一家人,彼此照應一下,有什么使不得的?何況,買下來的房子,飛云哥哥自會將房契交給我,用在他身上的銀子,以后也會歸還,絕不會虧待我的。飛云哥哥性情孤傲,若讓四皇子照應,實在不妥。”
說到這里,親熱地拉住賈母的手,笑意盈盈道:“如今我跟著老太太,吃穿不愁,也用不著那些銀子。再說,老太太素來疼愛我,即便真有什么事情,老太太還能不護著我嗎?因此,還請老太太多多體諒,答允我罷。”
這番話殷殷切切,滴水不漏,賈母聽了,一時竟難以反駁,又見黛玉雖然一臉淡然,目光卻極是堅定,便道:“罷了,銀子是你自己的,自然該由你自己做主才是。”
黛玉聽了,這才松了一口氣,微微一笑,盈盈道:“謝老太太成全。”說著,便站起身來,朝賈母行了一禮。
賈母伸手拉住她,動了動唇,囁嚅道:“玉兒,你且別忙,由一件事情,我還沒告訴你呢。”
黛玉聞言,一臉愕然,瞧著賈母,疑惑地道:“不知老太太想說什么?”
賈母略略垂首,長嘆了一口氣,緩緩道:“前幾天,你舅母來我這兒,說起辦理省親之事的賬目。因官中的銀子不夠,從你那兒拿了七萬,薛家借了五萬,卻沒有想到,竟還是不夠,超支了三萬兩。你舅母很是為難,便……”說到這里,聲音轉低,漸漸止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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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抱歉,雨竹有課,這文章只能碼到這里,請親們多多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