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半年,關宇成帶人重新踏入了原先昇宏的辦公樓。沒錯,就是“原先”,因為昇宏已然破產,而裴氏為了還債將這棟樓賣給了關宇成;另一方面,關宇成之所以要買回來當然是這離家里比較近。
林蕓再次見到關宇成,心里忽然油然而生一種歸屬感。她親身經歷了這段時間里關宇成波瀾壯闊的征服南方之舉,強烈的崇拜讓她覺得原先對關宇成的愛慕簡直就是褻瀆!在這樣強大的羽翼之下,她能僅有的情感就是歸屬感了。不僅僅是林蕓,其他所有員工都澎湃著類似的情緒。
在眾人頂禮膜拜的目光之下,關宇成在公司里忙碌著接手的相關事宜。一如以往的高效,讓其他人沒有察覺到關宇成的冷峻外表下的游離。其實,還是有人慧眼如炬,察覺到老板的異狀的。只是關宇成的形象過于高大,任何褻瀆的想法在出現的那一瞬間就被拍飛了。
事實上,關宇成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焦躁不安,處于某種失控的狀態。這種失控,主要是指精神上的。好吧,他承認:其實,自己是在害怕,一回到家,發現那個女孩已然人去樓空。
這種想法就像毒藥一樣,讓他覺得極其難受。他想用繁忙的工作來阻止自己的胡思亂想,但最終還是徒勞的。
他無法解釋白琇對自己意味著什么,但他并不想讓白琇離開。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是他覺得最滿意的生活狀態——他對這種生活狀態,已經上癮了。更重要、更深層次的原因是,他對白琇那種特殊的感覺,如蔓草一樣瘋長,可他一時之間又無法理清。
想想,從初次見面到現在,也有一年出頭了吧?沒想到時間過得這么快,快得他還沒來得及回味,沒來得及思考。然后,這個女孩就要離開了。
嗯,離開就離開吧!還是像以前一樣生活也沒什么不好的,不是嗎?(呵呵,被逼到途窮的境地,連關宇成都破罐子破摔起來了……)
可是,為什么心里還是有些厭倦原先那種生活狀態呢?
——
關宇成終于不堪精神上的自虐,早早地下班回家。他坐在沙發上,對著電視機時而發愣,時而瞥一眼那個嬌小的身影。只要她還在自己視線里,就會覺得安心——當然還有,給自己一個逃避現實的理由。可是,袁森閆會過多久來接她回去呢?
“叮咚——”門鈴響了,這讓關宇成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爸爸!”果然,來的是袁森閆,白琇的父親。他拍拍白琇的手臂,然后進門來了。
“關總。”對于關宇成,袁森閆心下不敢怠慢。這個男人的可怕已經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可得罪不得!
“袁總,今日來訪,不知有何貴干?”關宇成的敵意表現得有些明顯。這讓袁森閆不免有些小心,但是袁森閆為人一向剛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嚇住的。
“關總,這段時間以來,多謝你對小女的照顧。我今天來,是想接我的女兒回家的!”袁森閆特意加強了“我的”這兩個字。這兩個字構成了就算是關宇成也阻止不了他帶走白琇的理由。
“呵呵,”關宇成冷笑,“據我所知,白琇和她的父親失散多年,你如何證明自己就是她的親生父親呢?”其實,關宇成早在逼死何偉國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袁森閆就是白琇的父親。但是,此時此刻的關宇成處在一種不理智的狀態,概括地說就是:負隅頑抗。
白琇聞言,欲言又止。是的,這個時候她什么都不能說,也什么都不愿意說。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不介意做一下DNA鑒定。”袁森閆自信地說道。“只是這么做并沒什么必要,我相信以關總的實力,應該早就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了吧?”這是來自袁森閆的反擊。
關宇成瞥了一眼白琇,見白琇正呆呆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又不著痕跡地轉變鋒芒說道:“我想袁總應該知道她們母女被謀殺這件事吧?不知道,你對白琇的安全有過考慮沒有?”
袁森閆說道:“當初主導這次謀殺事件的人已經得到了該有的下場,這件事關總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而目前,我想只要我還活著一天,沒有人敢再動這個手!”
對于何偉國的倒臺,袁森閆認為關宇成是最有可能的。當時身在這個城市的人物里,只有關宇成擁有這個能力。
誠然,關宇成想要留下白琇,但是這恐怕將成為他這一輩子第一件辦不到的事了。因為袁森閆是白琇的父親,而他什么也不是。目前,他想要反敗為勝的唯一希望就是:白琇的意愿。
袁森閆見關宇成沉默不語,笑道:“我想關總這是默許了吧?”他轉頭對白琇說:“傻丫頭,還站著干什么,快去收拾收拾,回家了!”
“嗯。”白琇輕應了一聲,艱難地轉身進房。和關宇成沒有理由留下她一樣,她也一樣沒有理由一直賴在關宇成身邊!她要以什么樣的身份留下呢?答案是沒有!
最后,白琇的選擇,讓關宇成有一種眩暈的感覺。從未有過的失望,席卷而來,幾乎淹沒了理智。
“嗖——”關宇成猛然起身,然后在袁森閆疑惑的目光中又找回了理智,露出習慣性的微笑問道:“袁總,你大駕光臨,竟然忘了上茶。”
袁森閆說道:“關總不必客氣了。時候也不早了,等琇兒收拾好,我這就帶她回家了。”
關宇成重新坐下,然而一時找不到話說。而袁森閆也不想輕易招惹這個魔頭,少說當對。于是場面一下子冷了下來,直到白琇拉著行李箱出來。
看著白琇紅潤的臉色,他忽然浮現出她剛受傷那會瘦骨嶙峋的樣子。關宇成覺得自己對她來說,也不完全“什么也不是”,至少沒讓她受太多的苦吧?
白琇看著關宇成冷淡的表情,眼中的依戀不曾稍減。
如果,她是說如果,阿成哥哥出言相留的話,自己一定會大聲地告訴爸爸:她要留下來,并請求他的諒解。
如果爸爸問她要以什么樣的身份留下來,她會說:不管是什么樣的身份,就算什么都不是也好。
但是,關宇成什么也沒說。
世上的事就是如此奇妙,有時候只要你走出一小步,所有的事就會改變。但是這一小步,很多時候都看上去不那么合理。而人的神奇之處就是,盡管他們大多數時間里都在做著不合理的事,可就在這一小步上往往苛求合理,以至于錯失良機。